於是,到這裏來吃喝的,都不是尋常人物。官不在大,有權則靈。無論是局長、副局長、處長、副處長,甚至有個別一般幹部,都有一定的實權。單位呢,免不了總是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工商局、財稅局、土管局、城建局,還有金融部門等。

單位裏沒有油水,又經常受到邀請的,一個是黃善默,一個是市人大的何國英。何國英曾經做過好多年的財稅所所長,在企業界有相當多的朋友,這些朋友當初曾經求過他,得到過好處,其中最明顯的一個好處,就是時常請他去飯館撮一頓,幾杯酒一幹,稅就給免了。現在,何國英已調到市人大做了一般幹部,這些人不會再求他了,但他老麵子還在,有時還能撈到幾次吃喝。何國英不滿足這偶爾的吃喝行為,他對吃喝是有癮頭的,於是,他主動出擊,四處聯絡,成了事實上存在的一種吃喝團體的秘書長。他在市人大什麼事也不幹,連茶也不喝一杯,就是偶爾翻翻報紙,到了上午十點多或下午四點多,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由他去聯絡別人,給那些弟兄們打電話,把吃喝團體的全體會員都聯絡一次。不過,關鍵是決定由誰請客,等其中的一員願意負責埋單後,何國英就確定地點,他的工作做得很細,要盡量把靠窗的包廂定下來,還要定什麼酒、什麼菜、什麼燒法,把這一切都安排妥了,時間一到,幾個弟兄就又碰頭了,少不了又是一頓胡吃海喝。有一段時間,上麵刹吃喝風刹得緊,那些弟兄不敢胡亂用公款,何國英就沒有了市場。不過,其他人沒得吃喝,何國英照樣有,他給那些飯店老板掛電話,說是自己付賬,或者幾個要好的朋友打拚夥,那些老板都曾經得過何國英的好處,是何國英給了他們那麼多的生意,現在生意暫時差下去了,沒有什麼客人,於是,老板們就請何國英撮一頓,再或者就收點成本費,大多是百把塊錢而已。就是這百把塊,何國英也不付,而是讓臨時決定去打拚夥的其他人付了。蕭條時期如此,等上麵風頭過了,吃喝風又鬧了起來,何國英就又堂而皇之地做他的秘書長了。所以,在這撥人當中,拉肚子次數最多的是何國英,早上來上班眼圈發烏次數最多的是何國英。何國英吃喝次數最多,可是一點也不長膘。

黃善默是個聰明人,不喜歡與人胡拚,每次喝酒都不過量,加上經常到洪一之家裏揩點油,幾個月下來,氣色漸佳,臉龐也漸漸豐滿起來。何國英能經常吃白食,是因為他當秘書長的特長,黃善默呢,則是因為他是洪一之的女婿,現在又是辦公室主任,大家都知道他是前途無量的人,這些吃喝上的朋友,沒有一個嫌他多餘,反而很願意和他交朋友。除了何國英通知他赴宴外,有時候,這些人也會主動打電話來請他。隻是,黃善默隻有一張嘴,因為人隻能有一張嘴,要是有兩張嘴就是畸形了,所以黃善默也不去怪爹媽,就常在電話裏謝絕別人的邀請。當然,他已經選中一場最豐盛的宴席,準備美滋滋地去滿足自己的食欲了。

何國英的老鄉高民,曾經是市府招待所裏的餐廳經理,他是個特級廚師,燒得一手好菜,他嫌招待所裏待遇低,現在已經另起爐灶,在市府旁邊的一個小弄堂裏辦起了一個高民酒家。高民酒家辦得實在高明,一個是地段隱蔽,二是靠近市政府以及公檢法等部門,三是掌勺的手藝好。加上何國英的關係,這撥人就每天躲進高民酒家的包廂裏,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