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潭是市公安局的局長。金顯貴剛到南海時,他還是交警大隊的一名副大隊長。由於這個人比較懂事,有孝心,金顯貴一步步將他提拔至大隊長、公安局副局長,最後到了市委常委兼公安局局長的重要崗位。可以說,錢潭是他金顯貴的心腹和親信。如果這個人倒下去了,無疑是割去他一塊心頭肉。
葉如蓮馬上將咬了其中兩片的半撮鹹菜又放回去,並用筷子將碟子裏的鹹菜三兩下理成一個漂亮的小山包。然後站起來道:“阿貴,這件事情你要小心,不會影響到你吧?”
金顯貴痛心地歪了歪嘴,道:“這小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得趕快去和省市領導交涉交涉,不能見死不救啊!”
晚上,坐在南海大酒店蓮花閣包廂裏的金顯貴,一邊應付著前來給婚禮捧場的幾位局長,一邊在回想著白天的煩心事。上午他到市紀委找到了麻種桑書記。麻書記說這個案子是省紀委和南州市紀委聯合辦的,他們隻是幫助做些外圍工作,並不怎麼知道內情。這個老麻似乎有點綿裏藏針,不太好對付。下午,他直接給南州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耿瀏湘打了個電話。這位耿書記曾經是附近金海縣的縣委書記,以前常在一起開會,前年才提的常委,不敢不給麵子的。隻是,耿書記在電話裏說錢潭的問題的確比較嚴重,靠倒賣走私車賺了幾十萬。另外,還有受賄和生活作風等問題。耿書記在電話裏說盡量給予關照,但問題這麼嚴重,恐怕也有點力不從心。
金顯貴當然不會過於關心錢潭的這條小命,怕隻怕他為了立功贖罪,在省紀委的人麵前胡說八道。那可就是犯上作亂,作了不孝子孫了。
正想得有點頭疼,妻子葉如蓮跑了過來,心思重重地把他叫到一邊。起先金顯貴以為案子上有傳來了什麼壞消息。不料葉如蓮卻說起酒席上收紅包的事情來。
葉如蓮道:“我剛才走到門口的登記處看了賬本,都已經收了五、六萬啦。”
金顯貴道:“五、六萬又怎麼啦?難道不該收?”
葉如蓮道:“收是該收,可這紅包怎麼處理你想過沒有?”
金顯貴道:“這是我弟弟結婚的酒席,難道紅包還要歸我不成?”
葉如蓮道:“對,是該歸我們啊。你想,市裏麵這麼多幹部來喝喜酒,都衝著誰來的?還不是衝著你這個市委書記?就憑你弟弟那張臉麵能收到多少錢?”
金顯貴輕輕地罵道:“這太過份了吧?”
葉如蓮就回得更響了:“誰過份?這錢要是不交給我,就別想喝什麼喜酒!”
金顯貴知道她說得到做得到,再吵下去怕有失身份,便苦著臉去和父母親說了。父母親和管賬的在旁邊嘀咕了老半天,都差點要哭了,最後還是把紅包交了出來。
回到家裏,金顯貴忍不住勸道:“阿蓮,你還是把錢還一部分給他們吧,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份了點?”
葉如蓮收住笑容,數落道:“你就知道為你們家裏人著想。你有沒有替我們家裏人想過。你當上書記後,幫助你弟弟妹妹找工作,謀官職,為你們家裏人謀取了多少好處。現在,連送給你的紅包也要給他們,是我過份還是他們過份?”
金顯貴罵道:“你這都是什麼歪理邪說!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你已經有很多錢了,還要這些錢幹什麼?每天吃鹹菜喝稀飯,連買隻包子買根油條都舍不得,你這究竟是何苦喲!”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金顯貴怕周圍的幹部們聽見,便不再與她爭吵,但也懶得理她。
過了一會兒,葉如蓮從房間裏拿出幾張大白紙來。這紙頭也是專門從交行辦公室要來的。她用幾滴膠水將紙頭貼在了大門的背麵,金顯貴知道她又犯病了,上前一看,隻見上麵歪歪斜斜地寫道:“打倒金顯貴!我們要民主,反對獨裁統治!”
金顯貴看了哭笑不得,直搖頭道:“阿蓮,你幹嘛老貼大字報?在家裏麵還搞文化大革命?我看你簡直是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