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溫頓徹斯特這座美好的古城,以前曾是韋塞克斯的首府,它坐落在凹凸不平的丘陵地中央,此時正沐浴在7月明亮而暖和的早晨裏。那些砌著山牆的磚瓦砂石房屋,由於季節原因幾乎讓上麵的青苔變幹了;草地裏的小溪也淺淺的;在那條傾斜的大街上,從西門到中世紀十字口,從該十字口到大橋,人們都在從容不迫地打掃著衛生――這通常是要迎接一個古式的集日。

每個溫頓徹斯特人無不知道,從上麵提及的那扇西門起,公路又長又直地往上延伸,足足有1英裏的實際距離,它把一座座房屋漸漸拋在了後麵。在這條路上,有兩個人正步行著迅速離開城鎮周邊,他們好象並沒意識到這段爬得費力的斜坡――這倒不是因為兩人感到輕快,而是因為他們陷入了沉思。他們先前從再下麵一點的地方,穿過一扇高牆內的木柵小門來到這條路上的。他們好象急於要從那些房屋及其類似的東西麵前消失,而穿過這條公路似乎是最快的辦法。雖然兩人都年輕,但他們卻低著頭,憂傷地邁著步子,而陽光則無情地對其露出微笑來。

其中一個是安琪兒·克萊爾,另一個是身材高高的妙齡尤物――她半是姑娘半是女人,也是苔絲純潔的化身,身材還要苗條些,眼睛卻是一樣漂亮――她就是克萊爾的小姨子莉紮-魯。他們蒼白的麵容好象比正常時縮小了一半似的。他倆手牽手地往前走去,一言不語,低垂著頭,就象喬托[ 喬托(1266?-1337),意大利畫家、雕刻家和建築師。]畫的《兩個使徒》。

他們快爬到高大的“西山”頂時,城裏的鍾敲響8點。兩人聽見鍾聲都吃了一驚,不過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第1塊裏程碑前,隻見它蒼白地佇立在綠色的草地邊,後麵是開闊的高地,在此處與大路相通。他們走到草地上麵,在一種似乎左右其意誌的力量驅使下,突然站著不動了;他們轉過身,在裏程碑旁邊麻木焦慮地等待著。

從這座山頂望去,視野幾乎是沒有止境的。下麵的山穀裏便是他們剛離開的城市,一座座突出的建築物如等角圖一般顯現出來――其中有寬大的教堂高塔,教堂那些諾曼底式的窗戶,和長長的走廊與中殿;有聖托馬斯教堂的尖頂,學院的尖塔,右邊還有那座古老救濟院的塔樓與山牆――至今,朝聖者們還可在此得到施舍,獲得一點麵包和啤酒。在城市後麵,圓圓的聖凱瑟琳山綿亙不斷。再那邊是一個接一個的風景,直至地平線消失在上方太陽的光輝裏。

在這一片遙遠的地方,在城市其餘高樓的前端,聳立有一座龐大的紅磚建築,其平平的房頂呈灰暗色,一排排有著鐵柵的短小窗子表明那是監禁人的地方;它那拘泥呆板的外表,與附近形狀不一、十分離奇的哥特式建築形成鮮明對比。從這房子前麵的路上經過時,隻見它多少讓紫杉和常綠橡樹遮掩著,但從這兒高處看去它卻非常清楚。眼前這兩人,剛才便是從那座房子牆上的小門出來的。在房子中央,一座醜陋的平頂八角形塔在東邊地平線的襯托下伸向天空,從此處背光的陰暗一麵望去,它似乎成了這城市美景中唯一的汙點。但兩個凝望的人所關切的,正是這汙點而不是美景。

在這座塔的簷口上固定著一根長杆,他們的眼睛直盯住它。鍾敲響片刻後,什麼東西緩緩從杆子上往上移動,並在微風中展開。那是一麵黑旗。

“正義”終於伸張了,用埃斯庫羅斯[ 古希臘悲劇作家。]的話說,“眾神的主宰”已結束了他對苔絲所開的玩笑。而德伯維爾家族的爵士與爵士夫人們,仍一無所知地長眠在墓地裏。兩個無言以對地凝望著的人,如祈禱一般低著頭,這樣一動不動地持續了很久:那麵黑旗繼續在靜靜飄舞。他們一旦恢複了力氣後就站起身,又牽起手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