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池上仙霧繚繞,異香氤氳,其上一隻絢美的火鳳凰上下翩飛,旋舞正急,帶出一片瑩光閃耀,映著底下波光瀲灩,素荷搖曳,不遠處玉宇層層,寶光隱隱,更顯得華美絢爛,瑰麗萬方,直令人目眩神迷。
此處正是天庭東向偏遠一角。白衣男子含笑斜倚池旁樹下,一麵舉酒葫蘆往嘴裏倒酒,一麵半睜醉眼,看著那火鳳展翅急舞。身邊胡亂放了十數個大酒葫蘆,已不知空了幾個了。
他性喜愛酒,閑來無事,常自舉酒獨酌,自帶了這火鳳凰回來,便時常讓其以舞佐酒,或談說解悶,一仙一鳳,相處甚是相得。
忽然那火鳳一聲清鳴,俯衝而下,直紮入蓮花池中,瞬間又自水裏衝天而起,竟已化身一名絕麗女子,肌瑩似玉,眼波如醉,粉裳飄飄,卻是將那清妙蓮花化作了一身素衣。她媚眼如絲,輕飄飄地向他一眼瞟來,白衣男子方自微微驚詫,她已柔聲低笑,廣袖一展,如風回雪,宛轉飄至,輕輕柔柔地落入他懷中,粉潤櫻唇隨即貼了上來。
白衣男子怔得一怔,哈哈一笑,索性不做掙紮,任由懷中女子與自己唇舌交纏。這火鳳凰已然修煉成妖,此事他在下界之時便已知曉,卻始終不曾親眼見過她變化,將之帶回天界之後,火鳳也一直規規矩矩,甘以鳳凰之形隨侍左右,是以竟然從未見過她化身成人的模樣,此時驟然見到,更遇如此放肆挑逗,本該吃驚非常,隻他向來率性,如今又已頗有醉意,火鳳凰一向得他寵愛,此事於他,原不過狎玩之舉,隻怕與調弄貓狗等物也並無多大差別,心中既是全無情欲之念,便不覺有絲毫不妥,竟坦然而受,縱容她肆意妄為起來。
兩相調笑,正自糾纏,忽聽遠遠地自西邊上方傳來一聲驚雷也似暴喝:“大膽天璿,竟敢與下界妖孽私通,穢亂天庭,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天璿大吃一驚,急抬頭看去,隻見聲音傳來處,十餘名天兵在一名橫眉怒目的金甲將軍帶領之下,正駕馭祥雲,火速向這邊飛來,他大驚之下,冷汗涔涔,頓時酒醒了大半。他便是再放浪不羈,穢亂天庭這樣的罪名,畢竟也擔待不起,莫說他擔待不起,便是他師父太乙天尊,也是一般地擔待不起。他心知不妙,急起身道:“金葉將軍容稟,我二人不過一時玩笑罷了,絕無穢亂之事!”
來的正是天宮護衛統領金葉將軍,聞言戳指怒喝道:“咄!還敢狡辯!我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的不成?天璿,你私帶妖孽上天,已是大違天條,今又行此醜事,罪不可恕!左右,與我拿下!”眾天兵神情凶惡,叫聲“得令”,舉兵器直往二人飛來。
天璿跺了跺腳,此刻他已酒醒,心知此事萬難辯解,轉頭望去,隻見火鳳凰緊緊抓住自己衣袖,定定看著自己,雙眸淚光隱隱中含著柔情無限,又夾雜著驚懼、歉疚、淒楚、茫然,亂成一片。他呆得一呆,心中忽然沒來由地微微一動,複又一痛,一時竟然雙手微微發顫。
二人相處已久,隻是以往他雖甚為寵愛對方,心裏麵卻始終當她是一隻小小鳳凰,是物非人,自然心念迥異,又兼他心思純淨,心誌極堅,便是相處再久也決不會有絲毫綺思,惟今日諸事突然,他心神大亂之下,於此時驟然見到眼前女子這嬌弱堪憐模樣,原本平靜無波的心中竟然立時生出波瀾。
前方風聲呼呼,一眾天兵已經趕至,紛紛揮舞刀槍撲來。他無暇多想,喝聲:“且住!”並指在身前自左而右地一劃,一道寬達十餘丈的火焰之河出現在二人和一眾天兵之間,熊熊烈焰頓時將前麵的幾名天兵燙得哇哇大叫,慌忙退了開去。
金葉降下雲頭,厲聲喝道:“天璿,你可是瘋了不成?你可知你今日之行是何等大罪,還想要罪上加罪麼?”天璿知他看似獰惡,實是好意提醒,但想自己罪名雖重,無論如何不至送命,可這小鳳凰若被擒下,她以妖孽之身現身天庭,複有今日之事,天規森嚴,豈能輕饒?他默然片刻,微微搖頭,道:“今日之事,我自隨將軍前去玉帝麵前領罪便是,隻是這小小鳳凰,將軍便饒她去吧!”今日之事勢已不能善了,來的既是天宮統領,他便是想不到玉帝麵前也是不成。
金葉麵沉如水,道:“這妖孽原是靈性之物,竟爾離棄大道,修煉成妖,單隻這一條,便是大罪,今又私上天界,更穢亂天庭,已犯死罪!如何饒得?!天璿神君,你不過偶然受這妖孽迷惑,隻需你誠心悔過,親手擒下這妖孽,有令師太乙天尊做主,或許受罰不會太重。”
天璿暗自一歎,心想你雖有心替我開脫,但我堂堂丈夫,又豈能推諉過錯,借一女子逃避罪責?他知多說無益,道聲:“將軍稍等片刻!”抱起身邊女子,騰雲而起,徑往東麵飛去。金葉吃了一驚,叫道:“快追!”率眾追來。
天璿飛得極快,倏忽之間便到妙華宮之外,他抽出隨身長劍,在身前一指,劍光之下,現出一條筆直的通道,直達人界,急將火鳳凰自道口往下一送,道:“好自為之!”火鳳凰一聲哀呼,掙紮著欲要上飛回轉,天璿左手一揮,喝聲:“合!”道口應聲閉合,火鳳凰的身影立時消失。他回過身來,提劍攔住金葉人等,道:“我隨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