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微風緩送,枝葉輕搖,他閉目細思片刻,也不睜眼,手足揮灑,將三十六路落花掌從頭到尾演練了一遍。身姿瀟灑,意態從容,一招一式都似全不帶力,可是四周的枝枝葉葉卻似被什麼東西牽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向他飄蕩而去,又旋轉著落下地來,這其中卻決沒有一枝一葉曾沾到他身上。
一遍演完,他徐徐睜眼說道:“如何?”蕭錚屏息凝氣,靜立半晌,才道:“婉轉如風中落花,繁複處不減其清雅,隨意處難滅其風liu,從容之中又含無窮威力。隻是,”他微微皺眉,道:“以師侄的性子,怕是不能完全發揮。”
李千絕笑容滿麵,道:“錚兒,你果然聰明!無妨,我將其中訣竅細說一遍,等你練得熟了,慢慢地自能發揮其威力。”蕭錚隻得點頭應了,聽他將要訣細細說了,心中卻想,禦風心訣本就走的陰柔一路,和自己性情已經不大投契,這落花掌更是如此,要訣全在一個輕字,揮灑間似斷若續,似有心,若無意,風liu飄逸,全無剛烈之氣,讓自己學這掌法,太也為難自己。這便好比一人生性豪爽,隻愛舞刀弄槍,偏生要他拿起針線學做女紅,縱使勉強學了,也決計不能學得像樣一般。
李千絕渾不知他心中所想,解說完畢,又道:“落花掌攻守兼備,是掌法,亦是步法,看上去似是漫不經心,可是正因其輕,故可化於無形,便是滿天花雨,亦可片葉不沾身,漫步刀光劍影,也可灑然而過,不留片痕,而其勁柔而不弱,無孔不入,傷人殺人全在無形之間,威力可說不在梵音寺至陽至剛的般若神掌之下。”俯首撿起地上幾段樹枝,輕輕一捏,上麵出現幾個清晰的凹陷,跟著軟軟地垂了下來,原來這些枝葉看上去全無異樣,實際卻已綿軟如麵條。
他拋下樹枝,道:“樹枝是這般,遇上對手時,也是這般。錚兒,你使一遍試試。”蕭錚應了,抬頭望天,默想一遍,拋開長劍,揮掌從頭到尾使了一遍。
李千絕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你隻瞧了一遍,就使得差不多了,隻錯了一招半式。來,這幾招你再瞧一瞧。”說著將那幾招又使了一次。蕭錚跟著使了一遍,絲毫無誤。李千絕道:“你再連起來使一遍。”蕭錚便又連著使了一遍。李千絕愕然一會,道:“很……好,剛才那幾招已經使對了,不過似乎另外錯了幾個地方,師伯再使一次,你仔細瞧著。”將他使差了的那幾招使了一遍。蕭錚隻得又學了一遍,跟著從頭到尾再使一遍,這次姿勢方位倒是絲毫不差了,可說使出來的感覺卻與李千絕所使截然不同。李千絕暗自皺眉,心想似乎他第一次使出來時倒還好些,道:“內勁用得有些不對,不夠柔韌,你再練練。”蕭錚一臉無奈,心想你不許我自己隨意出招,非要我死記招式,心思全花在姿勢上,哪還顧得到內勁?但這話自是不好直說,隻得道:“是。”
正要再練,忽聽牆頭上有人嗤的一聲笑,道:“這掌法在你手裏,可叫不得落花掌,一掌擊出,草催樹折花委地,我瞧,該叫摧花掌才是!”說話間二人自牆頭躍了下來。說話的正是楚江楓,李明素在他身邊格格地笑個不停。果然他適才使招用力過了,擊折了近處好幾顆小樹。蕭錚絲毫不以為忤,哈哈笑道:“摧花掌便摧花掌,威力也不見得便比落花掌小了。”李千絕訓斥道:“什麼摧花掌?小孩子家,不許胡說!”心裏也隱隱覺得這掌法在蕭錚手裏使將出來,風liu清雅之態全然沒有,疾風驟雨倒是十足,隻怕果然叫摧花掌更合適些,隻是師父獨創的掌法,這名字可不能亂開玩笑,尤其蕭錚隨意篡改也就罷了,竟然還道什麼摧花掌的威力也不在落花掌之下,簡直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