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得石歸庭嗬嗬笑。
符鳴突然放聲唱起趕馬調來,調子還有些小歡快。這是石歸庭頭一次聽見符鳴唱歌,歌聲渾厚嘹亮,極具穿透力和感染力。馬幫的兄弟們聽見符鳴的歌聲,都仿佛被敲醒了一般,是啊,是誰帶走了他們的歡樂呢,那幾頭老灰嗎?我們就這樣被打倒了嗎?這麼輕易地被打倒了,那還是頂天立地的趕馬漢嗎?
勞成立刻接著符鳴的歌聲唱了起來,他的歌聲比符鳴的要更歡快一些,充滿了諧趣,大家都被逗得笑出了聲。那壓在頭頂的烏雲仿佛消散了,剩下的是碧空萬裏的晴空。石歸庭佩服地看了一眼符鳴,暗暗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大鍋頭,這麼快就振奮起來了。
其實說符鳴完全振奮起來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目前的情況,總不能自怨自艾一直低落下去。這麼大一群人,雖然騾馬受了傷,也有損失,但是並沒有撼動馬幫的根基,大家還有光明的前途呢,隻要肯努力,很快便可以將損失彌補回來了。大家需要一個人帶頭的人,來擺脫頭天晚上的陰影,所以他站出來了,誰叫他是大鍋頭呢。
這一天走得不遠,隻趕了四十裏路,他們找到一處非常適合開亮的地方,天色不算太晚,但是大家都不再走了。因為昨晚的經曆,大家再也不敢對開亮的地點有半點大意。
春生是當天晚上才醒過來的。那時大家都安頓好了,符家茂跑過來將正在給符鳴換藥的石歸庭拉起就跑,直往帳房裏衝,原來是春生醒過來了。
春生昏睡了一天,醒過來之後又渴又餓,符家茂跑裏跑外給他喂水端飯,無比殷勤。石歸庭替他把脈,脈象比早晨已經平穩許多,但是依舊虛弱。春生醒來之後,情況沒有變得更壞,當然也沒有變得更好,這很讓符家茂鬆了口氣,至少春生還叫他“茂哥”,而不是完全癡呆傻掉了。
石歸庭歎口氣,春生這情況,最好是能夠安頓下來靜養,但是他們目前這樣日夜兼程地趕路,要趕在大雪封山之前離開安多,停下來休息幾乎是不可能的。
石歸庭去找符鳴:“阿鳴,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嗎?我看春生的身體相當不好,幺叔家的阿蠻,還有家茂的騾子都不能行走,最好是找個地方修養一下,待傷好些能走了才好。”
符鳴坐在石頭上,身子前傾,壓在腿上,望著眼前的火堆出神:“馬隊這情況,按說是不能走了。但是我們帶的幹糧有限,接下來的天氣會如何也不知道,如果不走,那麼就會很有可能會挨餓受困,到時候情況會更糟糕。”他有些煩躁地揮動著雙手,這本來是一趟賺錢的買賣,結果卻成了一場生死困局。
石歸庭安撫地抓住他的手:“阿鳴,別著急,我們想想辦法。這一路上沒有村鎮寨子嗎?”
符鳴焦躁的心稍稍平靜了些,他搖搖頭:“沒有,這一帶的安多窪全都是遊牧的,這個時節不知道轉移到哪裏去了。”
石歸庭想了想說:“這冬天一到,所有的牧草全都幹枯了,然而牛羊還是需要吃草料的。他們一定會找一處地方,早早地儲備好牧草,然後在哪裏安靜地等待冬天的過去。這附近有沒有特別大的草甸子?”
符鳴覺得心裏有靈光閃過,他抓住石歸庭的手:“大夫,你提醒我了,明天我們就先不走了。我記得翻過兩座山,那邊便是一個大草甸,春夏之際水草十分豐美。隻是這邊比較偏遠,牧民很少過來,到了這個時節,說不定會有人來這邊過冬。我明天帶人去看看,若是有牧民,就將春生和那兩頭騾子先送到他們那裏去,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待傷愈了,明年春天便可以回來了。若是沒有牧民,那就當休息一天吧。”
石歸庭也興奮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大家吧,一大堆的傷員呢。”
“大家的病情也都穩定了,隻需換藥煎藥,這個阿膺也會,我跟你一起去吧。”石歸庭說。
“那好吧,我們將事情都交待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符鳴拍拍手站起身來,因為腿還傷著,又坐得太久,血液流通不暢,站起來一瞬間竟有些不穩。石歸庭眼明手快,連忙攙住他,並立馬伸手去給他把脈。
符鳴扶了下額,笑了一聲:“沒事,起來得太快了些。”
石歸庭鬆開把脈的手:“還好,沒什麼大問題,失血過多,有些血虛了,最好是補一下血,我給你磨點三七喝。”說著就要去拿藥。
“大夫,別忙了,沒多大的事,休息一下,多吃幾頓飯就補回來了。”符鳴連忙拉住他的手。
石歸庭歎息道:“按說是該這樣,但是我們一直在路途中,根本就沒有時間好好休息,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補血的。我去叫阿膺一起,多磨點三七,大家都服一點。”
“那好吧。”符鳴鬆開手,他從來不願意將自己當成弱者,大家都服用,他也就不拒絕了。
石歸庭轉身去找白膺,符鳴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良久,他的嘴角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