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精神病院按時熄燈,人們陸續進入夢鄉。
大雪飄揚已足四小時,被雪覆蓋三尺的地麵上已經結了一層冰。
老劉偷摸來到老梅房間,二人站在窗戶旁遠眺。似乎是在尋找什麼。就這樣,二人不知道站了多久。
忽然,遠處小樹林裏發出輕微異響。老梅眼睛大亮,拍了拍雙眼朦朧,困覺上頭的老劉。
老劉順著風的方向看去,一個人影,獨立在風雪之間,迎風飄揚。他揮揮手告別,明明手揮的很重,可總還是覺得很輕。
我們揮手告別
在風雪交加的夜
我想我們不會再見
那麼
我想再多看你一眼
代表我的思念。
人影見到他們回應,立馬遁入夜色,不知所蹤。他害怕,過多的停留,自己會忍不住淚流。
夜色裏,隻剩下兩滴眼淚在風中飛舞。
房間桌上放著兩封早就打開的信:
“梅:
不熄本心,不滅火焰。”
“劉:
往之不諫,來者可追。”
署名:夜江秋。
別人也許不會明白,這封信寫的到底是什麼,但是患抑鬱症的老梅和相思病的老劉卻再清楚不過。
夜江秋是夜魔的姓名。
他曾遙望夜空,瞥見一道殘影,炫著彩光劃破夜色,留下一條銀河。
他說,那條銀河流水的盡頭有一個終極的點,一切都是以那個點為中心擴散,它是萬物運行的本質規則。
他說他要踏足深空,飛往宇宙彼岸叩響那個極點,那個真理。
因為,那是一種靈魂深處深深的吸引,無法抗拒的他的使命……
夜魔啊,夜江秋啊!放心去尋找大道吧!我們的病一定會好!
……
夜晚很美,霓虹燈讓人眼花繚亂,誤以為不在世間。
白雪以溫柔姿態輕撫“發燒”的夜,給焦慮、急躁、快節奏的人間降下靜與緩的祝福。
天空是渾濁的灰黑色,夜江秋站立在十字路口的一處,等待紅燈逝去,綠燈複蘇。
他抬起頭,眯眼,目光穿透雲層,窺見浩月與繁星。
對此,他並不滿意。
眨巴幾下眼睛後再次眯眼並皺眉,雙目彙聚的光仿佛凝成一條白線,貫穿雲層,向無限遠延伸。
向所經的月牽出一根根的白、紅、青的線;向所過的星辰牽出一條條無色透明的絲;向所踏足過的時間、空間牽出一張張暗暗耀透明且反光的綢緞;向人類的思考、思維中拉出一幅描述星空,描述宇宙的古卷。
白線逐漸螺旋攀升,將方才的一切包裹在內。一瞬間,白線上鑄滿色彩,煥發七彩神光。
夜魔收回目光,雙目散發寶石光澤。
他再次凝眸而望,此時,星空中,無數密密麻麻,無數不同色彩的線,相互勾連。
一張張星網相互交織、排列,星空、銀河乃至整個宇宙,編織出一張囊括一切的因果鏈!
“生線……死線……”他輕輕觸摸著因果,竟迸發不同頻率的震動。腦中開始浮現所觸摸的線的因果。
這也許是某人的匆匆一生,也許是某人驚鴻一瞥,一次思想的碰撞。
也許是一個怨恨,一次喜歡,一場開心,一個秋天,一個誕生,一個死亡……
這是來自宇宙,來自一切的朝歌與挽歌!
宇宙以波的形式奏響獨屬於它的韻——浩浩巍巍、恢宏古老、靜謐肅穆、神秘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