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陰柔月光透射而入,裝飾了他的窗子,如同白銀瀑布。
林言的房間不大,躺在床上剛好可以望見那輪白月盤。
“誰!誰!我告訴你啊!我的肉不好吃!別來!”
林言本來心中還想著這也沒什麼嘛,結果,在空空如也的房間裏,有人喊他姓名!
可是,它怎麼會知道我的姓名?
他又用那姿勢擺了好久。可聲音再沒出現過。
難道是我太困了,出現幻聽了?
林言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原本他是想用瞪眼的方式反嚇,比比誰的眼神更堅定,結果啥也沒有。
可即便如此,也需要很大的決心與勇氣去挑戰未知。他早就汗流浹背了。
月光像是帶有一種魔力,撫平躁亂的心跳,吸引著仰月人的悲哀。
星星以月光為中心旋轉,如流星般托出一條長長的尾巴,逐漸形成一道閉環,顏色複雜各異。
月亮之上,月光之中,群星擁護之下,有一道倩影忽明忽暗。
月亮之上,仿佛坐著一個人。
人?哦不……是一位仙!
那位仙子的長發是月光,雙眸是星辰,肌膚似霜雪,嘴唇如紅梅。
她似乎是在……等待。
她在等誰?誰值得她等?
林言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捏了下肉,明明痛得要命。
難道剛才是仙子你在呼喚我?
你是嫦娥姐姐嗎?
之所以發出這樣的疑問,是因為她的相貌與氣質總覺得有些眼熟。卻如何都想不起是誰。
不過,她好像很傷心。她一傷心,林言也就跟著傷心。
他的心總是很敏感。
曾經有一次,他姐姐摔倒了,被石頭割裂了一大塊肉。姐姐沒哭,林言哭的稀裏糊塗。
姐姐問他:“你為什麼哭?”
他說:“看到姐姐受傷,我就想哭……”
姐姐說:“你傻啊……是你的傷嗎,痛在你身上嗎,你就哭……”
他說:“痛在我心裏……”
姐姐說:“小屁孩,和誰學的。”
姐姐說:“以後長大了,你可不能是個愛哭鬼了,知道了嗎?”
林言哭著點點頭。
姐姐說:“以後長大了,記得對自己好點。真不知道,你以後要是找了女朋友該怎麼辦。粘人的小妖精?還是一個要女孩子天天哄著的小寶貝?”
林言說:“我是男子漢!”
姐姐笑了。
……
一縷縷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濃稠悲衰將其全身覆蓋,連同月光都染成灰色。
他好像聽不到心跳,也無需呼吸了。
這片悲哀仿佛能將其殺死,而且自己完全願意、完美配合。多麼恐怖的能量!
世界很安靜,安靜得要沉睡過去。睡多久無人知曉。
世界很安靜,卻清晰的聽見有人在吟詩。詩出何人之手?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就此時,忽然之間。那道倩影已然在林言身旁,輕輕撫摸他的頭。
她的手心傳遞著溫暖,那是悲哀之人的晨曦。淨化一切,傳遞希望。
林言全身一震,大口喘著粗氣,那抹灰逐漸褪去。
隻是被那片悲哀困住了十秒,卻將他精氣神魄榨幹,渾身無力,疲憊不堪。
他微微轉過臉,想偷偷欣賞一下近距離的美。不料,迎麵撞上一個笑容。
奇怪的是,她明明掛著一個明媚陽光的笑容,可眼睛深處的悲哀卻連暴雪也無法將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