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穢亂魏廷(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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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領軍張彝將軍的家怎麼走?”

那位翹首北望的人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番高歡,一笑,說:“那不就是,正熱鬧著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一處宅院的大門前,聚集著一群人,正聚精會神地向洞開的大門裏邊張望。

高歡縱馬到了近前。圍了上百人,牽馬無法進去,他叫過來一個少年,說:“小兄弟,替我看會兒馬好嗎?完了我送你一兩銀子。”

“真的?”

“絕不騙你。”

“那我就不看熱鬧了。”那少年高興地接過韁繩。

高歡擠過人群,走進院內。一群罵罵咧咧的軍人。一位漢子被反剪雙臂摁著,胳膊抬得很高。他疼得滿臉的汗水,但並不呻吟。一位癱倒在地的婦人摟抱著兩個少年,婦人在哭,孩子在哭。旁邊跪著五六個仆人。

“他媽的,朝廷那麼多人,還沒誰告羽林軍的狀,你的膽真是養得太肥了!”一個家夥說完這話,狠狠地向被反剪雙臂的那漢子小腿骨踢了腳。被踢中的那腿跪倒在地,但那漢子馬上就奮力站起。母子的哭聲更大了。

“媽的,你還敢不敢告了?還敢不敢告了?”又一位軍人邊罵邊抽打那漢子的耳光。並不使太大的勁,一半是打,一半是戲弄。但是,那漢子的嘴角出血了。是他自己咬的。

兩個孩子突然站起,撲上前去,一邊一個緊緊抱住父親的雙腿哭。

“小兔崽子,給我滾開!”

踢,兩個孩子也不走開。

高歡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幹什麼的?”一位士兵發現了他,凶狠地問。

高歡不知道怎樣回答。

這時,室內冒出煙來。一位士兵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著火啦!著火啦!”一位仆人站起,邊喊邊撲向屋內。

“媽的,這亂子鬧大了,趕緊走!”一位軍官吆喝。

三十多軍人亂糟糟地揚長而去。仆人都跑進屋內救火。

那漢子呆立不動。夫人站起,抱住孩子繼續放聲大哭,說:“天那,這是什麼世道!什麼世道呀!”

高歡也跑進屋去想幫助救火。隻是一些書籍被堆放在案幾上燃著了,幾個仆人就可以撲滅,因此,高歡退了出來。

那漢子終於流出了淚水。

“張將軍,我是懷朔鎮段將軍的函使。他有封密信呈交朝廷,他讓我先找你,讓你帶我前去。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忍心再麻煩你了,獨自往裏闖吧。”

“不,我帶你去。”

“那我明日來找將軍。”

“不,現在就去。”

“在下非常歉疚。”

“別說這樣的話。”

“好,在下在門外等候將軍。”

門外看熱鬧的人大多散去。剩下的交頭結耳地議論,不時向院內瞟上一眼。

坐在牆根的少年看到高歡出來,趕緊站了起來。

“小兄弟,謝謝你。這一兩銀子你拿去吧。”

那少年在破衣服上擦了擦手,接過銀子,珍惜地貼在臉頰。可是他突然又把銀子送向高歡,說:“我不要銀子,你幫我忙可以嗎?”

“銀子你盡管收下。可你叫我幫什麼忙呢?”

“你是張將軍的親戚嗎?”

“不是。”

“你和他是朋友嗎?”

“不是。”

“那我還是要銀子吧,你幫不上我的忙了。”

“怎麼就幫不上呢?”

“我想當兵。我想你要是能和張將軍說上話,我就去當兵。”

“當兵?”高歡很驚訝。他想起自己想當兵時的念頭。

“你為什麼要當兵?你爸媽能同意嗎?”

“我很小的時候,爸就當兵去了,一直沒消息,多半戰死了。媽養活不了我,就和人睡覺。”

高歡鼻內一陣酸,眼淚幾乎落了下來。“小兄弟,我一定幫你。”他說。

“你能幫我?”少年高興起來。

“能。”

這時張彝牽馬走出。

“小兄弟,明天早晨你在這兒等我好嗎?”

“行。我回去跟我媽說。”

“寶塔駢羅,爭寫天上之姿,競摹山中之影。金刹與靈台比高,廣殿共阿房等壯。豈直木衣綈繡,土被朱紫而已哉!”有一個叫楊銜之的人,寫了本《洛陽伽藍記》,其中這樣描述了魏分東西之前的洛陽景象。此時的高歡,就步入這樣的感覺之中。

金碧輝煌的宮闕,更令高歡肅然。

二人站在了尚書令元叉的麵前。元叉很客氣地迎接張彝。

元叉接過信,當即撕開看了。他笑了笑,說:“軍餉匱乏,反心日增,倒有點兒像是威脅朝廷。哼,國庫已空,四麵八方都來要軍餉,都要啊。好吧,總不能讓這小夥子白來一趟,我也寫封密信就讓他帶回吧。”

“就不稟告太後了嗎?”張彝問。

“你已經接替我做了領軍,你不也可以辦這件事嗎?回複的信你也可以寫啊。”元叉冷嘲熱諷地說。對太後解除他的領軍職務他是很不滿的。

“還是由元大人處理此事吧,我位尊然而人卑,比不上元大人。”

“你何出此言?”

張彝沉吟半晌,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說:“我告辭了,就讓這函使在這等候你的複信吧。”

元叉送走張彝,回來坐下,當即寫好了複信,封好,交給高歡,說:“你把信送給段將軍。”

“是。”

“你可以回懷朔了。”

“高歡告辭。”

段將軍很看重的密信,元叉輕描淡寫地就處理了。他似乎應該向皇上稟報了之後再回複段將軍。據說說了算的是太後,也可以和太後說一聲呀。高歡騎上馬走了一段路後,狐疑地回頭望了望金碧輝煌的宮闕。

高歡走後,元叉望著案幾上段將軍的密信,想著剛才張彝的神情,覺得有不太對頭的地方。這張彝骨頭可也真夠硬的,就在昨天還向太後狠狠地參奏羽林軍胡作非為的事情。剛才的張彝,全沒了昨天的英銳之氣,神情有些恍惚。衣飾也不是那麼整齊。元叉笑了笑。撤了我領軍的職務之後,朝廷的許多大事不還是我元叉處理嗎?今兒個,接替我做領軍的張彝也來讓我處理軍事事務,有意思,有意思。元叉興奮地站起,來回地踱起步來。可是,太後究竟是疏遠自己了。自從元懌被太後寵幸之後,太後再沒叫自己,叫自己單獨和她在一起,叫自己在太後的身體上勇猛作戰。那時候,嬌喘的太後,白皙的臉頰泛著紅暈的太後,僅僅是個女人,一個性欲亢奮的女人。但是現在,太後對於他元叉,重新是一個威儀的太後了,須跪下仰視的太後。除此之外,就是妹夫的身份。太後,你不知道我多麼想你,想你的肉體。最尊貴的女人被我元叉占有,樂趣無窮。但是,這一切叫元懌這家夥給攪了。

都說元懌長相英俊,我瞅他叫人厭煩。他喜愛讀書。在這個朝廷中,大臣多半是由於軍功而被提拔,要不就是因為擁有貴族的先輩,於是在朝廷獲得了職位。元懌,皇帝的親戚,不需要建立功勳,隻要不蠢,就可以當官。可是他還要讀書。我看他矜持而又和藹的神情很可惡。他跟誰在一起都矜持和藹地和你說話,矜持和藹地聽你說話。媽的,他籠絡了好多人的心。提起這個該死的元懌,都情不自禁地要點一點頭。這些我元叉還能冷靜地對待。你光輝你的吧,你身份你的吧。但是,後來,好幾次太後單獨召見元懌。單獨召見。但是,他仍然那個樣子。仿佛太後僅僅賞他一個蘋果。

那時候的清河王元懌位居太傅,一個易於和侍中兼領軍的元叉對抗的職位。元懌也真的那麼做了。

“元叉,你的下人在市場上強買物品,可有此事?”

“臣不知,臣一定回去查明。”

“還有,宋維的提升,是因為你的推薦,是不是因為接受了宋維的賄賂才推薦的呀?”

“太後,實無此事!”

“我聽說宋維是個輕薄無行的人,是不是呀?”

“太後,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宋維也有他的缺點,但我實在認為他能把現在的這個職位做好。”

該死的元懌若無其事。元叉認定是他奏的,再也沒有人敢奏他元叉。

“元叉,你身為侍中和領軍,要好好地約束自己。”

“臣知道。”

“我不想追究你,就這樣吧。”

元懌的眉頭皺起了。

元叉在心裏冷笑。我元叉和太後的情還在。元懌在太後的床上大概也是斯斯文文地行事。太後,早晚你會讓我回到你的身邊。元懌,你我不共戴天,咱們走著瞧!

宋維跑到元叉的家裏。

“我的事情給大人添了許多麻煩。聽說太後向大人發難,大人硬保護了宋維,宋維心中著實感動。這一套銀質食具是宋維的一片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宋維恭恭敬敬地把盒子放到案幾上,而後揭開盒蓋。

坐在一側的元叉瞟了一眼食具,微微點了點頭。“哪裏是太後向我發難,其實全是元懌這家夥搞的鬼!”他說。

“我知道。我已經寫了一封密告信,告元懌有野心於皇位。”

“什麼?你告元懌?你他媽的胡整!你把信給誰了?”

“沒給誰,扔進了朝廷的舉報箱。”

“你寫上你的名字了嗎?”

“沒。”

元叉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你告元懌什麼?”他問。

“我告他心存篡逆,指使司染都尉韓文殊等人密謀幽禁太後,廢黜皇帝,擁立元懌!”

元叉哈哈大笑,說:“你小子也真夠壞的!”

兵圍韓文殊的住宅。韓文殊及家人、仆人共五十餘人被收進監內。兵圍清河王府,元懌被抓走。對韓文殊及家人、仆人嚴刑逼供。對元懌卻是溫文爾雅地審問。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陷害元懌呀?”胡太後問。

沒有大臣回答,多數人把目先落在了元叉身上。於是,胡太後的目光便也落在了他身上。

“太後,此等大事,我不敢妄下結論。”元叉說。

“寫這信的人也真是可恨。以後不署名的匿名信就別這麼查了。元懌等人就放了吧。說實話,我還是相信元懌這個人的。”

“太後,元懌的職位怎麼辦?”元叉問。

“當然是官複原職。對韓文殊也要這樣。叫元懌來見我。”

元懌被帶來了。太後安慰了幾句就說:“你們都退下吧,我單獨和清河王談些事情。”

保準又把元懌帶進了寢室。元叉的呼吸又不均勻了。

而後的一天,衛將軍劉騰氣哼哼地來到元叉辦公的處所。

“怎麼,有事嗎?”

劉騰環顧了一下左右,一聲不吱地在一邊坐下。

“左右都退下。”人都出去後,元叉關切地望著劉騰。

“元懌這小子真有種!吏部奏請我弟做郡太守,奏折到了元懌的手裏就壓下了。”

元叉微笑了,好半天不說話。

劉騰急了,說:“此事請元大人設法幫忙。”

元叉仍然微笑著,慢悠悠地說:“此事出在元懌的身上,就應該在元懌的身上解決。”

“我給人家送禮人家不要呀。”

蕩漾著的微笑在元叉的臉上凝滯了。這個人會很輕易出賣我。管他的,現在,此人也許會為我所用。

“你沒想其他的辦法?”元叉臉上的微笑又蕩漾了。

“剩下的辦法就是除掉他!”

元叉微笑著,沒有話語。

劉騰猛地站起,一臉凶相地說:“我想我知道該怎麼辦。”

元叉也站了起來,走近劉騰說:“該幫你的時候我一定會幫助你。”

劉騰手下的一個下等軍官胡良被劉騰抓起來了,理由是胡作非為。於是掌管宮中飲食的胡定來到了劉騰的麵前。

“還望劉將軍網開一麵,從輕發落我的兄弟。”

劉騰故作嚴肅地背手踱步,說:“你知道我也挺難呀!元懌盯我盯得很緊呢,幾次向太後奏我治軍不嚴。”

“不管怎麼說,還是懇請將軍饒恕胡良,我們兄弟倆不會忘記將軍恩德。”

“何不去找元懌?”

“不行,不行,他根本不能理我這個茬。人家正得意著,還有,他根本沒把將軍放在眼裏,根本不會替我求你。”

“哼,到底是做飯的!怎麼想到的就是求人?”

胡定一楞神。“在下不太明白將軍的意思。”他說。

“我沒有什麼意思。”

沉默。

“臣鬥膽說一句,將軍是不是說要除掉元懌?”

“這是你的意思。”

“是,是在下的意思。那麼將軍您……”

“我會幫助你的。我也希望你的兄弟能走出死囚牢,繼續為我做事。也許我還會提拔他呢。”

“多謝將軍心意。”

一位太監端著小皇帝的午飯跟隨在胡定的身後。小皇帝沒在。

“趕緊去喚皇帝吃飯,別叫飯菜涼透了。”胡定吩咐宮女。

小皇帝被喚來了。隻有十一歲的他,麵色蒼白,身體瘦弱。他很孤獨,隻有年歲小些的太監陪他在宮中玩。宮中也沒什麼好玩的。和大臣議事的時候,坐在那張大椅子上的他一聲不吱。一是議的事他不懂,二是一切都由坐在一側的母親胡太後定奪。但是他得坐在那兒,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知道母親需要他坐在那兒,他就得坐在那兒。

小皇帝把手中的彈弓扔在案幾上,坐下。

陪同小皇帝的小太監把三隻死麻雀遞給送飯的太監,說:“這是皇帝今兒個打的,皇帝吩咐烤熟了給他拿來。”

“是。”那太監退出。

胡定拿起專備的一雙筷子,每道菜都夾上一口吃下,而後放下筷子,說:“請皇帝用膳。”胡定站立一旁,在考慮如何開口說他想說的那些話。

小皇帝拿起另外一雙筷子,沒有夾菜,卻把筷子含在了口中,看著胡定,翻了翻眼睛,說:“怎麼今天你也來送飯?”

“小的有事想跟皇帝說。”

“你有事跟我說?”

“是,非常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是,非常重要。”

小皇帝把筷子從口中拿出,向陪侍在一邊的宮女和太監說:“你們都出去吧。”人走出後,小皇帝對胡定說:“你是不是希望這樣跟我說?”

“正是。”

小皇帝有些得意。有人和他談重要的事情,這令他很開心。

“你說吧。”

“有人想害死皇帝。”

小皇帝一驚,手中的筷子滑落到了桌子上。

“想害我?”

“是。”

“誰?”

“清河王元懌。他送賄賂給我,讓我在給你的膳食中投毒,害死皇帝。他許諾事成之後讓我榮華富貴。”

“元懌?”小皇帝的麵色更加蒼白。那次他走進母親的寢室,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兩條赤裸裸的肉體。接著,元懌從母親的身體爬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小皇帝緊咬嘴唇,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後來母親見到他的時候,緊緊地將他摟在懷中。在母親的體溫中,他的眼前浮現兩條赤裸裸的肉體。母親的腮上掛著紅暈,母親的氣息有些烤人。母親什麼也沒說,他也什麼也沒說。他和他的母親疏遠了。他開始明白母親把大臣叫進寢室商討要事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