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裏後,我沒有急著關門,而是有意把房門再打開一點,萬一房內有危險,也便於我隨時逃生。我的目光最先落在短刀上,它仍然躺在茶幾上。之後我又檢查了屋子裏的其他什物,洗手間、衣櫃……確認沒問題後,才把門關嚴並且反鎖。
我一屁股摔在沙發裏,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可屁股還沒坐熱,我就接到老沈這個死財迷的電話,這個渾球沒提半句和萍姐有關的話,竟然是打來和我確認是否向警方透露過短刀的事,聽我說沒有後,他如釋重負地連聲說:“這就好,這就好。”
確認之後,他沒有掛電話,而是側麵打聽我那短刀是否出手了。我懶得答理這王八蛋,沒直接掛他電話算是客氣了,他倒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小夥子你撿大便宜啦!我這邊有個買家,給你那短刀出價10萬塊。”他那“恩賜語調”隨著他背後早餐鋪子尖聲尖氣的喇叭喊話聲在我耳邊高低起伏,方才接電話前我留意到打來的是一個座機號,這家夥此時應該正在站前早餐鋪附近的公話廳。我想起萍姐在電話裏提到是老沈幫她找的買家,便問起老沈買家的情況,旁敲側擊地問起順子和萍姐的事有沒有可能是這買家所為。這老東西一下便聽出了我的意思,語氣果斷地表示沒有可能,還說他的刀佩就是被人家拿著現金買走的。說完這些後,他還一再囑咐我別和警察提這事,不然他到手的錢還有我手裏沒出手的這物件都得被沒收。估計是見我語氣含糊,他表示誠信似的,故作爽快地說他明晚就可以安排我和那買家當麵交易。就在這種情形下,他還是沒忘記說“兄弟給我分個萬兒八千塊煙錢就行了”。
這麼一折騰,天也快亮了。我也沒心思再補覺,準備去一趟古玩街。
由於老沈說的那個大買家還沒談,我去古玩街自然不是為了出手這東西,我要去找一個真正的行家給上眼瞧瞧。稀裏糊塗連環炮似的發生了這麼多怪事,我總得先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簡單洗漱後,我特意背了一個不起眼的背包,可剛一拿起短刀就發現了問題,短刀的下麵竟然壓著一張紙條。紙條是展開的,上麵的字體很眼熟。是的,就在方才我還見過,正是和萍姐家門框上紙楔子裏麵一模一樣的筆跡。
天所立匈奴大單於率部歸來,必取“天臍”而奪天下,卻因封守“天臍”之大單於佩刀遺失而未能開啟聖地。凡擅動大單於佩刀,期內未還者,必死於匈奴精兵。
每次當我和哥們兒講起這段經曆時,但凡誰表示諸如“這種恐懼感我能理解”、“那股害怕勁兒我也經曆過”的態度,我都會在心裏暗罵一聲——“屁!”
我又把已經折騰過一次的衣櫃、洗手間翻了一遍,甚至還把被子抻開丟在地上,把床墊、床板全部掀起來……結果,沒有發現人。我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能感覺到緊得像正被誰揪住的頭皮。裝好短刀,從外麵把門連鎖了三道,即使這樣,我還邊往樓下走邊不住地回頭往後看,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這完全是受潛意識支配的舉動。
路上,我給包爺打了電話,讓他在店裏等我,先別開張。
包爺的眼力在整條古玩街都是排得上號的,隻要他掌眼過的東西,準差不了。像我這種水準在古玩街純粹屬於瞎混,借著大家照看,賺些碎銀子,權當勤工儉學了。包爺不同,人家在這上頭可是發了大財,據說前一陣在城郊搞了一塊地,大別墅已經開始動工了。
包爺雖然眼力好,買賣做得大,又對旁門左道知識了如指掌,但有一點我著實不敢恭維,那就是缺乏是非觀念,簡直是唯利是圖,我親眼看見過他騙一個來自農村的大叔。早些年那大叔家裏翻蓋房子,從土牆裏挖出來了個古物件,本是覺得這是個吉祥物,就一直留在手裏沒動。這回趕上他家女人生病住院,著實沒錢了,無奈之下拿到古玩街找了個大鋪子,就是包爺這間。包爺硬是把戰國時候的東西忽悠成近年的仿製品,還有點非買不可的架勢,最後用一千塊錢就給拿下了。人家大叔說媳婦生病住院急等著錢用,讓他多出一千他都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