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風很憤怒。
他和淩逍千辛萬苦才通關,盡管最後通關的是淩逍,但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子,這份榮譽大部分屬於淩逍,少部分屬於他,但如今淩逍卻遭受著莫名其妙的責難,玩家們如洶湧的洪水,一波又一波衝來,全靠淩逍一人在前方頂住。
那些無理的謾罵、責難,即便他聽著都無比刺耳,更何況淩逍本人?
“這些人腦子是不是用豆腐渣做成的!?”白日風氣得裹著拳頭,青筋都冒出來了,“捕風捉影,別人隨便說點什麼,他們就這麼容易相信了,他們還有沒有腦子?”最可氣的是,他還不能找這些人的麻煩,因為人太多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相比之下,淩逍就淡定多了。
隻見淩逍很平靜地道:“別去理會這些,認真你就輸了。”
“你不恨他們嗎?”白日風十分不理解淩逍的思想。
聳聳肩,淩逍依舊平靜如水:“有什麼好恨的?這都是國人的天性!哪怕再過幾百年,這種天性依然會存在。他們大多數人都隻會關注眼前,不會關注其背後。”
“還是不太懂。”
“這麼打個比方吧,假如一個地方發生煤氣爆炸,本來這件事沒什麼的,畢竟任何一家生產商製造的產品都有殘次品或失敗品,隻要這個數量控製在一個比例之內就行,但如果某外國特工在網上隨便抓取一點信息,以此煽動群眾,而我們廣大無知的群眾就會立即行動起來,集體抗議這家生產商,他們不會去思考這件事的背後真相,他們隻關注眼前的事故。事實上,任何一家生產商都會生產出殘次品和失敗品,並且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進入市場,哪怕這家生產商是全球最重視質量的,也違背不了這個定律,最多隻能降低殘次品、失敗品與優質產品的比例罷了,所以煤氣罐生產商也不可能例外。但我們廣大無知的群眾卻隻會糾結於生產商製造出了殘次品這一點,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家很可能是特別優秀的生產商就此破產,甚至有關人員也受到本不應該接受的懲罰,而我們廣大無知的群眾卻還以為自己打了勝仗,紛紛拍手稱快,殊不知已經中了外國特工的計。傷害無辜的自己人,破壞內部團結,讓外國乘虛而入,這就是我們無意中造成的結果。”
聞言,白日風沉默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如果這件事的受害者不是淩逍,自己不認識淩逍,自己的做法會是怎樣?答案是肯定的,自己也會和那些無知的玩家一樣,站在淩逍的對立麵,不需要任何理由!
“嘶……”他突然感覺好冷。
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變得這麼可怕,不,應該是人性已經變得如此可怕!
他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曾經那些無意識的舉動,可能傷害了許許多多無辜的人。
淩逍依舊很平靜,仿佛從來沒有說過故事,語氣很輕鬆地道:“這類人,通常被稱為憤青,這是一個褒義詞,也是一個貶義詞。他們的血還沒冷,可他們的血卻燙死了自己人。”
“我明白了。”白日風自嘲一笑,“看來,我也害死過不少人啊!”
“所以我說,這有什麼好恨的?”淩逍把話題拉了回來,隻是他的眼睛更加深邃,“相對於那些被害死的人,那些被送進監獄的人,我不是很幸運嗎?從古到今,被無知群眾害死的無辜人還少嗎?所以,我不恨他們,反而要感謝他們,感謝他們給我留下一條生路。”
白日風道:“可是,難道我們就不管了嗎?”
“管什麼?我們堵了東牆,有人會拆西牆,我們堵了西牆,有人會拆南牆。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沒用,因為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除非我們找到這個人,並一擊必殺,若不然,就甭去搭理他。跳梁小醜罷了。”
“不錯,就是跳梁小醜!”白日風會心一笑。
今天淩逍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突然間明白了許多東西,也意識到自己以前的行為是多麼可笑,“做一個有用的人,隻要對得起自己就行。”至於那些是是非非,他沒興趣去參與,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參與究竟是除掉一個禍害還是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有句話很有道理:做與不做的區別,後者永遠對前者擁有評論權。
但很顯然,這句話充滿了諷刺。
很多領導不懂裝懂,不做事,卻胡亂指揮一通,若是成功了,功勞是他們的,若是失敗了,過錯卻是做事的人。這何嚐不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