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老師要離開，我抓住機會衝了上去。
“月梨奈同學，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生物老師停止了收拾的動作，微笑地望著我。
“老師，有沒有一種蝙蝠……”我想了想，組織了一下措辭，“有沒有一種蝙蝠可以忍受長期饑餓，被冰凍住，被開水燙過，照樣還能活蹦亂跳的？”
“溫血動物的生活習性可不像冷血動物那樣，在受到外界環境的幹擾後，能自動休眠，除非是一隻長得很像蝙蝠的烏龜或者蛇才能這樣。但即使是烏龜和蛇，被滾燙的開水燙也不會毫發無損的。”生物老師聽到我的問題，好笑地搖搖頭，“如果真是蝙蝠，大概隻有傳說中的吸血鬼才能做到怎樣都死不了吧……”
吸血鬼？
我想到昨天晚上那隻蝙蝠發了瘋一樣的場景，心裏閃過一絲怯意。
真是超級可怕啊！麗莎姑媽到底給我寄了個什麼奇怪的玩意兒？我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用國際快遞把那隻奇怪的蝙蝠寄回英國。
告別了老師，我表麵淡定，但是心裏已經在瘋狂地想著對付蝙蝠的幾十種方法了。
“啊，梨奈同學，你的手受傷了嗎？”
在我收拾課本的時候，同桌由依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驚訝地喊了起來。
“隻是一點點小傷……”我抽回了手，對她笑了笑。
“像她這種笨蛋，受傷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一個懶懶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了過來，打斷了我原本要說的話。
我回過頭，看到了一張英俊但是又十分欠揍的臉。
“司徒，你說誰是笨蛋！”我扭過頭，看著那張似乎永遠都沒有睡醒的臉，用力地磨著牙，“你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班呢？要是我沒記錯，你們教室應該是在對麵那棟樓吧。”
司徒似乎剛睡醒，一頭自然卷的長發綁在腦後，白皙的臉因為壓在桌上睡覺而印上了紅紅的痕跡，像沒睡夠一樣，眼睛半睜著。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揚起唇角，微微偏著頭，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眼角，朝我打了個招呼。
“喲——”他說。
一瞬間，我攥緊了手中的書，恨不得朝他臉上狠狠地拍過去。
司徒——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汙點之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了他，然後一直有傳聞說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父母是世交，門當戶對，指腹為婚。
我敢用掛在我家廚房的蝙蝠發誓，我跟這個隻有姓沒有名的家夥不過湊巧認識，其實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啊，是司徒同學——”
“司徒同學居然會在我們班？”
“天啊，我能和司徒同學待在一個教室，已經幸福得要暈過去了。”
我的耳邊響起了女生的尖叫聲。
“啊……”司徒聽見周圍的叫聲，撓了撓頭發，“我不過想要找個地方睡覺……”
“哢嚓哢嚓——”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相機聲音沒有關掉，我看到司徒黑了臉。
他一臉不悅地掃視了四周一下，然後拉著我的手，推開人群向教室外走去。
“啊，司徒同學和月梨奈同學果然是那種關係嗎？”
有人在我身後小聲地問。
“不是！”我一邊被司徒拉著走，一邊回頭否認道。
“嘖。”
司徒在前麵不爽地拉了我一下，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樓梯過道下方的夾角是一個視覺死角，一般不會有人關注，司徒拉著我，在夾角處停了下來。
“喂，你到底想幹嗎？”我不悅地把手從司徒手中抽了出來，活動了一下被他扯得有點兒痛的手腕。
司徒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扯過我的手，一把撕下了上麵的創可貼。被包裹了一整天的指尖微微泛白，傷口現在變成了兩個紅點。
“你都這麼窮了，還學人家養什麼動物？”
司徒放下我的手，撇撇嘴，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我窮和我養動物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好嗎！”看到司徒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又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當然有關係，你是用超市臨過期的泡麵喂呢，還是用白米飯拌鹽喂？你自己都吃不上飯了，還被動物咬傷了，要是有狂犬病怎麼辦？哎呀，我得離你遠一點兒，要是被你咬傷了，就太慘了。”司徒說完，露出嫌棄的表情，一隻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像是在趕走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
狂犬病？
生物課上老師似乎也講到，蝙蝠也攜帶了狂犬病病毒，要是讓司徒知道我是被蝙蝠咬的，他一定會更嫌棄我吧。
雖然無法反駁，但是怎麼辦？看到司徒，我好想咬他一口啊。
“我和你說了，不要對阿貓阿狗都抱有同情心，人家過得比你好多了，你是不是傻？”司徒還在喋喋不休，像往常一樣對我冷嘲熱諷。
“真是夠了！既然這麼嫌棄我，就不要站在我麵前說話了啊！讓您這樣紆尊降貴地和我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還真是對不起呢。為了大家好，以後請離我遠一點兒。”莫名其妙地被他說了一頓，我的心情也不太好。
接到麗莎姑媽奇怪的快遞，還有一隻不知道攜帶什麼病毒的蝙蝠，家裏已經見底的存錢罐，幾天不見蹤影的老爸以及這頓莫名其妙的教訓，讓我心裏十分不舒服。
剛好上課的預備鈴聲響了起來，我沒有再看司徒一眼，直接轉身走向教室。
“喂，月梨奈，我……”
身後傳來司徒的聲音。
算了，不想理他，反正也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要是這時候轉身，沒準我連上課的心思都沒有了。
我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教室。
前方不遠的角落裏，一個看不清臉的金發女生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我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又飛快地跑開了。
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我看著女生遠去的身影，將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
2.
臨近放學的時候，天色突然陰沉下來，即使是飛奔回家，也難免淋到了一點兒雨。
從小區到半山腰，經過了幾家傳出歡聲笑語的房子，窗戶裏透出來的溫暖的光芒，還有撲鼻的飯菜香味，讓我更加餓了。
天空有了下雨的跡象，我抬頭看看天，驅走心頭那絲莫名其妙的憂傷，將書包頂在頭上，跑向我家那棟白色的房子——今天也依然沒有等待我回家的燈光。
“我回來了。”
回到家，我打開燈，朝著空蕩蕩的房子輕輕地說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我。
爸爸前些天就說要去談新的投資生意，結果一去好幾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自從爸爸之前開的工廠破產了之後，幾乎每隔幾天，他都會拍著胸脯，一臉自信地對我說：“梨奈，等爸爸談成這單生意，就會東山再起，讓你像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一樣過日子了！”但之後總是灰頭土臉地跑回了家。
這次的“生意”，不知道他要談多久。
我搖搖頭，將書包放在了靠門邊的櫃子上，換上了拖鞋。
“咕咕——”
從肚子裏傳來的叫聲提醒我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我來到廚房，打開了冰箱，拿出今天的晚餐——前幾天在超市和一群大媽拚手速才搶到的打折麵包。
我滿足地將裝麵包的紙袋子抱在懷裏，隔著紙袋透出來的麥香味讓我忍不住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為了獎勵我這種為了打折麵包甘願承受大媽們的怒火的精神，我決定喝一瓶一周才打一次折的、還沒有過期的番茄汁。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愉快地打開冰箱抽屜，拿出了一瓶番茄汁。
咦？怎麼感覺番茄汁少了幾瓶？
冰箱的照明燈似乎因為開了太久，開始閃爍起來。
“啊，算了，家裏明明隻有我一個人，一定是我看錯了！”我搖搖頭，打開了麵包袋，從裏麵拿出一個麵包塞進嘴裏，然後把剩下的麵包小心地用紙袋封好，放進了冰箱。
我喝著番茄汁，嘴裏嚼著麵包，走到沙發旁想坐下來休息一下，但是一坐下，就感覺到了異常——
沙發上，我從路邊撿回來的那個超級柔軟的狐狸抱枕不見了。還有那條我最愛的粉紅色羊絨毯，雖然上麵被藍墨水染了一塊顏色而被人丟進了垃圾桶，但是那種柔軟的觸感還有帶給我的溫暖，足以讓我催眠自己那塊藍色的墨漬隻是設計好的一朵藍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