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艾倫的身份——既不是小偷,也不是變態,而是傳說中的血族之後,我反而沒有那麼害怕了。
為什麼?
還不是被近些年那些血族電影、電視劇影響的。
血族可是非常受女性歡迎的非人類生物,他們擁有奇特的能力、絕美的容貌以及漫長的生命、彬彬有禮的風度——當然不排除會有一些邪惡的、仇視人類的反派。
但在人類的影視作品裏,血族可是神秘又充滿魅力的生物。
不過,我月梨奈遇見的血族怎麼這麼醜?醜到我因為覺得太不可思議,都忘記去害怕了。
“那還去超市嗎?”艾倫問。
“讓我變成血族就用不著吃飯了!”我簡直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我才不相信艾倫說的擔心我變成血族所以要留下來觀察的借口呢!他肯定是因為長相脫離血族的整體水平,才被族人驅趕,不得不在外流浪吧。
我已經在腦海裏幻想出一部《被驅逐的血族》的電視劇了。
就這樣,我們走了一半,又折回到家裏。
但是,我還沒到家門口,就發現自家門口徘徊著一群手持鐵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人。
“你們在我家門口幹嗎?”我快走了幾步,鼓足勇氣問其中一個人。
那個黑衣人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揮了揮手,之前還在他附近的人都聚集過來。
我有些害怕地往後退。
“別怕。”艾倫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我的身邊,聲音穩穩的。
我在他的安慰下,不再害怕了。
“你是月禮翔的女兒,這是你家的房子?”黑衣人中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人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打量著我。
“是的。”
就在這時,我家房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幾個光頭黑衣人拎著幾個黑色的塑料袋,從我家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袋子邊緣露出了一截看上去超級眼熟的毯子。
“老大,月禮翔家裏真的很窮啊,我們準備了十幾個紙箱裝東西,但是找了一圈也隻塞滿了兩個塑料袋……”其中一個人衝著臉上帶刀疤的人說道。
“你……你們怎麼能到我家裏亂翻東西?”聽到他們的話,再看看塑料袋裏沾了灰塵的絨毯,一種不好的感覺在我心中升起。
刀疤男取下墨鏡,塞進黑西裝前麵的口袋裏,然後慢條斯理地從內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放到了我的麵前:“月禮翔用他的工廠收益換來10年的別墅居住權,但是因為經營不善,工廠倒閉,他也沒有能力支付租金,所以我們要提前收回別墅了。我們已經幫你收好了東西,你快點兒走吧。”
“不,你們一定是哪裏搞錯了……”雖然麵前的合約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別墅隻是爸爸向人租借的,但是這些話從別人的嘴裏聽到,我還是有些不相信。
爸爸不可能欺騙我啊……
我清楚地記得,某天我放學回家,爸爸手舞足蹈地跟我說,從此以後我們也要住上大別墅了,但是別墅需要很多錢,所以我們要過得比別人辛苦。
因為相信爸爸,所以我一直以省錢為目標,希望爸爸早日還清房子貸款,這樣我們才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日子。但是這個夢破碎了……
“你們等等!我要找我爸問清楚……我爸走之前說他有筆大生意要談,你們……你們一定是想要趁爸爸不在的時候做手腳……”我搖著頭,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想要拿出手機,卻發現我現在連撥號都做不到,手指顫抖得沒辦法按對數字。
“你現在是沒辦法找到月禮翔的,因為還不上錢,他已經被我們老板丟進深山找金礦還債了。”刀疤男收起合約,看了我一眼,“東西已經給你收拾好了,快點兒走吧,我們還得在下任住戶住進來之間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現在沒空管你們。”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黑衣人都圍過來,拎起裝著我全部財產的袋子,將我和艾倫“請”出了我家那一片區域。
我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爸爸的手機號碼,但電話裏永遠都是“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的回答。
這十幾年的生活就像是玻璃一樣都破碎了。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住在城堡裏的公主,雖然窮了一點兒,但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隻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沒有哪個公主會去超市跟大媽們搶打折處理的麵包和果汁,也不會有公主穿連打折都不會有人買的衣服,更不會有公主住在連家具都是撿回來的城堡裏。
司徒說得沒錯,我就是個死要麵子的窮光蛋而已,隻是我不肯承認現實……
我一隻手提著自己全部的家當,另一隻手還在不停地撥打著爸爸的號碼,艱難地朝著山下走去。
“喂,你要去哪裏?”耳邊有人問話。
我機械地轉過頭,一張青紅白相間、醜得令人無法直視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我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眸。
對方眨了眨眼睛,回看著我。
“所以,你想要找飯票,想要蹭房子住的目的達不成了。”說完,我不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我的心好累,已經到了不願去想任何問題的地步。
好奇怪,我以為自己會哭、會絕望、會憤怒,但是事情真的到了這個地步,我卻出奇地冷靜。
比如說現在,我還能冷靜地和艾倫分析他跟著我的可能性。
這是很正常的吧,我和他根本不熟,即使他真的是血族,在麵對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時,也並沒有什麼利益可圖啊。
走了一小段路,我以為艾倫已經想通了,但是提著塑料袋的手突然輕鬆了不少,艾倫正幫我拎起了袋子的另一邊,分擔了不少重量。
“這是吸血鬼最後的憐憫嗎?看在我可憐的分上,幫我拎個東西?”我輕哼了一聲。
“你要去哪裏?”艾倫問。
“去司徒家,看在我們青梅竹馬的分上,他大概會收留我一晚。”我麵無表情地說道,雖然已經預料到見到司徒的時候,他給我的冷嘲熱諷有多令人難堪。
“哦。”艾倫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你可以不跟著我了嗎?我現在已經沒有房子可以住了,並且沒有錢,不要再用你那套吸血鬼的理論來敷衍我,我現在都得寄人籬下了!”我看著油鹽不進的艾倫,深吸一口氣。
像是聽進了我的話,艾倫停下了腳步,歪著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因為塑料袋的另一端被牢牢地握在他手中,我也隻能跟他一起停下,等著他想清楚,並且用這個時間給司徒發了條短信,簡單地跟他說明了情況,並且求他收留。
雖然司徒發來的短信隻有短短的“來吧”兩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但是現在,我必須先給自己架上足夠厚的防護牆,以麵對接下來司徒的毒舌攻擊。
“我想到了!”艾倫的眼睛突然一亮。
是想通了嗎?
我的心裏總算放鬆下來了。
我想拿起東西繼續走,但是艾倫始終沒有鬆開手。
“我想過了,我覺得我還是繼續跟著你比較好,因為你還在觀察期內,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萬一你變成了血族,攻擊了無辜的人類,那就是我的錯了,我梵卓一族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說完,他順手將我手中的塑料袋全攬進了他的懷中。
“你——”
看著這樣冥頑不靈的人,我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得悶著頭往前走。
哼,有人免費幫我拿行李,我還能省著力氣呢!
3.
我們來到了司徒家門口。
其實比起我來,司徒才是真正的王子殿下——隻是性格實在太差了。
我站在司徒家的雕花大門前,卻發現之前一直在做的心理建設並沒有做好……
我抬起手想按下門鈴,但是自尊心讓我遲遲做不出下一個動作。
在我第8次下定決心要按下門鈴的時候,麵前的雕花大門突然打開了,隨後,穿著白色居家服、長發用發卡隨意夾起來的司徒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對視了5秒鍾之後,他的臉上突然綻開了耀眼的笑容。
“我……我……”之前想好要說的話,在司徒突然出現之後,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哎喲,我在監控裏看到門口有隻小老鼠在轉來轉去,為了不讓人把她抓走,我特意過來接她呢。”司徒一開口就暴露了他惡劣的本性。
為了不露宿街頭,我忍……
“那個……司徒,我……”
我深吸一口氣,想說些什麼。
“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果然隻有我司徒大人能收留你啊!”司徒雙臂抱胸,頭抬得高高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是……”我低下頭,強忍住想逃走的衝動,小聲地說。
見我沒有反駁他的話,司徒似乎心情很好,連聲音都放輕鬆了:“所以我一收到你的短信,就特意讓用人給你收拾了房間……不對,是特意給你收拾了我家的雜物間給你當住房。”
“謝謝……”
大概是成功打擊到我,司徒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他大發慈悲地側過身,下巴朝裏麵抬了抬:“進來吧。”
我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往裏走,而一直抱著行李蹲在牆角的艾倫在看到我往裏走的時候,也跟著站起了身。
“等等——月梨奈,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釋一下,我收留你,為什麼你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我經過司徒身邊的時候,司徒突然拉住了我的衣領,將我拉向他身邊,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回過頭看了看艾倫,長歎一口氣。
果然不能瞞過去啊……
我咬了咬嘴唇,轉過身,抬起頭,真誠地看向司徒的眼睛:“對不起,我忘了跟你說,這是我爸爸遠房親戚家的表哥,因為毀容——啊,你也知道鄉下醫療水平不高,所以到我們這邊來看診,這不剛來我家還沒有進門,我就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趕了出來……爸爸又不在家,表哥家裏也很窮,我又不能不管他……你看……”
“他真的是你表哥?”司徒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艾倫,可能是被艾倫的臉嚇到了,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不過一秒鍾,又匆忙移開了。
“是表哥,你仔細看,其實我們還是有點兒相似的地方呢!拜托了,司徒,就讓我表哥也一起借住一晚吧……”我急忙拉過艾倫,把臉湊到他旁邊,以增加說服力。
“好吧,反正我家房間多,多一個表哥也不是不可以……”司徒低聲說道,臉上卻閃過一抹紅暈。
總算糊弄過去了……
在司徒看不到的地方,我偷偷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