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係裏終於還是把保送本院研究生的名單公布了出來,我赫然看到鄒娜的名字列在顯眼的第一位,隻晃了一眼,然後笑笑,我又繼續匆匆地趕著我的腳步。眼前找工作比費力地去想這件事要重要得多,更何況,喝醉酒那天後我已經不再那麼鬱鬱寡歡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人就要接受現實,更要變得現實。
心情有時候就像腸胃,需要有進有出的,在不斷獲得營養的同時,也要隨時傾吐,缺一不可。對我來說,在大學裏唯一能讓我傾訴和聆聽的就隻是羅晗一個人,所以無論如何,對他,我一直是報以感激之情的,也許日後更多帶有的是一種愧疚吧。
這兩天,我、奶媽,還有羅晗整天就是忙忙碌碌的,像群蒼蠅似的,哪有招聘會就往哪叮,盡管已經被拍得傷痕累累,但我們始終堅信,隻要不遇上“雷達”,總會有出路的。樂觀的生活態度是會緩解心中的不平衡的,但現實告訴我們那也隻是暫時的或者是一廂情願的。當一百個人都說你不行時,不用別人過多地解釋,自己終會懷疑自己的。羅晗就是因為專業成績有些不過關,所以處處碰壁,經曆多了,他對這種挫敗感竟變得麻木不仁起來,這遠比受打擊後歇斯底裏更令人擔憂。而奶媽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去,他最痛恨的英語四級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又擺了他一刀,幾乎所有的單位都要求要有四級合格證書,不然免談。奶媽始終想不通,為什麼就連幾個幾十人的小企業也都要英語四級證書呢,難道中國已經到了外國人泛濫的地步,非要會說英語不可嗎。
奶媽這幾天又在憤憤不平地發泄說,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以後連看廁所的崗位都要求四級證書了,看一老兄便秘痛苦的表情,還得熱情如火地說,Are you OK? Can I help you?我說,你該不會就隻會說這兩句吧。奶媽撇了我一眼,又繼續自己的高談闊論。說什麼我們就應該把人口分散到各個國家去,不出十幾年,幾十年,人人見麵笑哈哈,個個會說普通話,別看今天說我差,十年之後我老大。然後一臉不屑地又在網上搜索著各類招聘的相關內容,氣氛隻緩和了一下,又很默契地陷入了一種寂靜,死沉沉的。
我的情況比他們要好,但結果是一樣的。相比之下,我的各方麵條件都要略勝於他倆,因此所期望的也就會更高些。然而江湖的確是不容易涉足的,你總會發現身邊永遠有個比你更出色的人,無論你自己認為是如何的了不起。現代人的現實感又不得不讓人感到窒息,沒有過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現在人連個好聽的話都不願說),單憑一張文憑,兩張薄紙就可以判你“死刑”,好點的也最多是個“緩刑”,但最終還是要被“槍斃”的,隻是早晚的事。我也處於極度矛盾中,是生存,還是理想,這是個問題。
這些日子,望著他們那些非常的舉止,我想我完全能感受到,有些人的喜怒是寫在臉上的,有些人的喜怒則是藏於心中的,誰又能真正了解別人呢?但現在我能做些什麼呢,一個連自己都還沒有工作的人,又有何能力去緩解他們的困擾,此時真希望天上能掉餡餅,砸死我們都好。
校園裏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每年到放假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的冷清,看著那些學弟學妹們還一臉輕鬆的表情,真不知道一年或幾年後他們又將會如何,是一個嶄新的時代還是一如既往延續著我們曾走過的路,我不知道。
快步經過了圖書館,我突然停住了,隻見圖書館外竟貼著一張白榜,用黑色墨汁大大地寫著十幾個人的名字,當然其中也有我的份,實屬榮幸名字的下麵還有一行字,寫道:以上同學請在畢業前務必把未還清的圖書盡快還來,否則不發畢業證書,謝謝。我考,學校還真狠,臨走還來這一套,不就幾本破書麼,需要那麼大動靜嗎,居然還謝謝我們呢,果然還是欠債的牛 B啊。算了,沒打算和自己過不去,不就是還書麼,要書沒有,要錢那就給他個幾塊吧,這點小錢老子還真沒放在眼裏呢——全放心裏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