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請進。”從辦公室裏傳出一個成熟男人的聲音。
我輕輕地推開門，看見一位中年男人正端坐在靠背椅上，手裏拿著幾份類似簡曆的材料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辦公桌很大也很整潔，周圍的布置不算豪華，但給人的感覺很舒服，猜想他應該是個挺嚴肅認真的人。於是，我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清了清嗓子，快步地走了進去。
“您是周經理嗎，我是來應聘的。”我說話的時候很小心。
“噢，那請坐。”中年男人示意我坐在他對麵的座位上。
辦公室的座椅都是軟軟的，坐上去就有想躺的衝動，但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即使有這心，身體也會不自覺地挺拔得跟樹一樣，還要擺出小學生認真聽課的姿勢。
“你是來應聘什麼職位的。”男人顯得很客氣。
“我是來應聘電子信息工程師的。”
“電子信息工程師？我們現在暫時不需要這個啊。我好像沒有打電話給過你吧，你哪來的消息？”男人好像一臉迷惑，但說話的口氣很堅決。
“啊？不需要？那……我同學說你們現在急需啊，還給了我一張您的名片，所以……所以我才來應聘的。”我自認為把麵試的所有功課做得都已經很充沛了，但千算萬算總算不到意外的，這就像飛機撞世貿中心一樣——誰都沒想到。
“你同學？”男人重複了一句，然後條件反射似的快速看了看我遞給他的簡曆，“你是H大畢業的？”
“呃，是。”對於這個問題，我回答得很不自信，也難怪，誰讓我們出身卑劣呢。
“那你同學叫什麼名字？”
這個關我同學什麼事情拉，我異樣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我頓時覺得這個麵試有點怪。
“她叫鄒娜。”我說得很冷淡。
“噢，原來真是鄒娜啊。”中年男人的眼睛裏突然閃出了些許光芒。
“您認識鄒娜？”現在明顯輪到我迷惑了。
“噢，那當然。她是我兒子的女朋友麼，我怎麼會不認識呢，你們可都是校友啊，哈哈。”中年男人說著說著居然一時不能自已，笑出了聲。
你兒子？我愣住的一瞬間大腦皮層還是做出了相應的反射——周經理，周梓林，原來如此，看來鄒娜還真是和那小子在談戀愛啊，傳言有時候也未必都是假的。
“呃，那你叫什麼名字？”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接著問道。
我剛想說，簡曆不是在您那麼，您看一下就知道了，後來轉念一想，不對，一般領導都是有意要問你的，一來體現上下級的關係，二來掩蓋文化層次上的高低。高，實在是高。
“我叫程蘇暘。”
“程蘇暘。”男人喃喃自語道，然後鄭重其事地又重新打量了我的簡曆，“呃，這個，你想麵試電子信息工程師這個職務，是嗎？”
我猛然抬起頭來，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許多，果然有錢有權不如有關係啊，光鄒娜這一個名字，就讓我和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想想要他改變主意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於是，我又重新端坐了起來，連連點頭示意。
“我們啊，的確還是需要這方麵人才的，不過呢，你是今年剛畢業的，經驗方麵可能還不能達到我們的標準。”男人說話開始慢吞吞了。
“這個，我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經驗可以通過實踐慢慢積累的，其實我在讀書的時候也經常出去打工的，比如像幫別人修電腦，編程……”我極力辯解，但很快被男人打斷了。
“那你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經驗嗎？”
操，你這不是廢話麼，你兒子剛生出來就有三歲啊，屁話。我心裏一陣狂罵，頭卻在男人麵前無奈地搖著。
“哦，那也沒關係，我再看看。”男人又開始折騰起簡曆來，“啊呀，H大畢業的呀，找工作是比較困難些哦，你看像我們這種企業，一般來麵試的可都是些名牌大學的學生啊，像什麼J大，F大之類的，最不濟的也就是T大的了。”男人說完，抿了口茶，我心卻在想，我麵個試居然把T大的兄弟姐妹們也給連累了，說我們學校差就差吧，我能擔得起，幹嗎還把別人說得如此低劣呢，英雄壯烈了也不願牽連別人的，更何況我和你兒子還都是相同出身，你說這話不怕噎死自己。
我沒有出聲，男人卻越發得來勁，滔滔不絕的。於是，我對他的厭惡之情也在不斷地加劇著，膨脹著。你真當你自己是個人物了，招個聘，搞得像選美節目一樣，什麼玩意！我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