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信紙，木訥地站在原地，像一根陳舊的電線杆，一動不動。
眼前的羅晗紅著雙眼，怒目相視。
而我的背脊，卻在寒冷的冬季，濕透了。
“你什麼時候和王嫣見的麵？”羅晗再一次拎起我的衣領，像提個暖壺一樣輕鬆。
“就在一個星期前。”我有些神情呆滯，臉上的痛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你到底和王嫣說了什麼話？為什麼她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的？你說啊！”第一次看到羅晗歇斯底裏的樣子，原來他發起火來也一樣的不留情麵。
“我那次看到王嫣和於楓單獨見麵，我以為他們倆又舊情複燃了，所以想約王嫣出來問個明白。我隻是對她說，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對你，就讓她不要困住你，離開你的生活。我這麼說，隻不過想讓她清楚誰對她更好，誰更適合她而已，我沒讓她真的離開你。誰知道……”我說不下去了，因為我知道，這樣的解釋對羅晗來說，太蒼白無力了。
“誰知道？！你憑什麼說他們舊情複燃了，你憑什麼替我下結論，然後再幫我做決定，你憑什麼？”羅晗拽住我衣領的手愈發地用力了，我感到有些窒息。
“羅晗，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拆散你們的，我真的是為你好，我不想你受到什麼傷害。”
“那現在呢？你覺得我受到傷害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無言以對。我愣愣地看著暴怒的羅晗，心卻涼颼颼的。我知道，這次羅晗是真的傷心了。
“你知道嗎？原本王嫣已經答應下周去見我父母了，原本我就要和王嫣談婚論嫁了，可偏偏這個時候，於楓出現了，而你，又推波助瀾了一番。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玩我，為什麼？”羅晗仰天長嘯。
“羅晗，你冷靜點，冷靜點！其實這些都隻是外因而已，誰都無法預料，但你想過嗎，如果王嫣內心沒有動搖過，她怎麼會輕易放棄呢？也許，你們兩個真的不適合。你應該好好想想，別鑽牛角尖了，行嗎？”
“蘇暘，你現在沒資格教訓我。我不管什麼外因，內因，我隻知道王嫣和我在一起很開心，我們原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裏。”
“她家去過了嗎？”
“當我看完信後，第一時間就衝到了她家裏，可迎接我的卻是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鐵大門。王嫣表麵上看著不太愛言語，可內心卻是個很倔強的女孩。如果她不想讓我找到她，那她就真的會從我的世界裏消失的。你知道她當初和於楓分手後，我花了多少時間才找到她的嗎？足足半年多！而這次，她甚至說要離開上海，離開這裏的所有記憶，中國那麼大，你讓我上哪兒去找去？”
“羅晗，要不我和你一塊去找吧？或者還可以叫上奶媽，道長他們。人多力量大，說不定，王嫣現在還沒有離開上海呢！”
“你？算了吧，找到後再勸她離開我，是嗎？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也不需要你替我做決定。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尊嚴，開不開心，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一點關係。請你以後不要幹涉我的生活，我承受不起。”
“羅晗，你別這樣。如果她不愛你，你也勉強不來的。真正的愛情是建立在平等信任的基礎上的，你一味地討好王嫣，隻會讓你覺得越來越辛苦，你明不明白？”我也同樣提高了八度叫道。
“我這次是真的把她弄丟了，我把我的愛情也弄丟了，嗬嗬。”羅晗癡癡地傻笑，讓我看得不寒而栗。他呆若木雞的神情，像一尊佛像，不聲不響，不悲不喜。
“羅晗，愛情會有的，生活也會好的。沒有了愛情，你還有兄弟啊！”我拚命地搖晃著羅晗胖碩的身體，而他卻毫無反應。
“兄弟？蘇暘，你不再是我的兄弟了，從今以後，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幹。走開！”羅晗用力地推開了我的手，掛著一張臉，冷得如同臘月裏被鑿開的冰窟窿。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得沉重無比。
“你不再是我的兄弟了……”我呆呆地看著羅晗遠去的背影，耳邊還回蕩著那段刺耳的聲音。他突然讓我覺得很陌生，很陌生。隻是一個轉身的距離，卻讓我感到隔世的遙遠。
我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我不知道該往左走，還是往右。步伐在冷風中淩亂著，血液在身體內慢慢降溫，直到化成兩行泉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