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鄒娜的信很小心地放在了包的側袋裏,當作一份回憶,封存起來,不再觸碰。她的出現是我生命裏的一段插曲,一個休止符。當所有的副歌部分都演繹完畢後,終將要回到最初的主旋律。歌曲還未完結,還在繼續悠揚。
我再一次踏上去往成都的路,竟已懷著不同的心情。即便裝滿了朋友的祝福,家人的期盼,我還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寧。我知道,這一路一定不好走,一定會充滿很多艱難險阻。但,我必須一個人堅實地走下去,沿著言言曾經走過的路,一路追尋。我知道,一直走下去,就會見到言言,也會見到我的愛情。
走出成都站,閻維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裏。他從我手中接過了行李,拉我上了他叔叔的車。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大街上,兩邊的風景不再顯得那麼得別致。空氣裏彌漫著緊張的情緒,即便整個城市仍完好無損,但這強烈的搖晃還是給所有人的心裏埋下了恐懼的種子。誰都無法想象,如果上天不眷顧的話,他們現在又身在何方?
“蘇暘,先到我家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發吧。”閻維回過頭來說道。
“不用了,直接送我去汽車站吧,我打算下午就過去。”
“你知道夏言言在哪裏?”
“不知道,我隻知道和她斷了聯係的時候,她正在映秀鎮做報道。我隻是想能夠去她曾經去過的地方,沿著她的足跡去尋找她的方向而已。說不定到了那邊就能見到她呢,又或者,知道了她的下一個目標。”
“你知道現在映秀鎮變成什麼樣了嗎?那裏是地震的中心地帶,整個地方幾乎都被夷平了,慘不忍睹。聽說在那裏多呆幾天都會讓人心理承受不了,實在是太慘了,你如果要去那裏,最好做好思想準備。另外,那邊距這裏還有幾百公裏的路,而且國道已經不能走了,可能現在都沒有長途車可以到達那裏。我想,你今天還是在我家住一晚,明天一早,我讓我叔叔送你一段,行嗎?”
我知道閻維說的那些話都是實話,也知道這條路不會那麼好走,考慮了良久,還是決定聽閻維的,在他家住上一晚,第二天再走。
第二次到閻維的家裏作客,感覺有些不同了,最大的變化是家裏的陳設。
“是不是看上去和上次來的不一樣了?”閻維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動問我。
我點了點頭,但沒有回答。
“這次地震,把家裏好多東西都給震壞了,幸好,房子還在,人也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在成都郊區的有些地方,好多房子都垮塌了,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暫住在學校或者工廠裏。我們還能住回自己的家,應該值得慶幸。”閻維說著,遞給我了一杯水。
“那現在城市開始在慢慢恢複了嗎?”
“恩,供電供水都在開始恢複,道路交通也在梳理中。隻是現在餘震不斷,搶險和重建工作難度還很大。你知道嗎,厲害的時候,間隔不到一小時就會有一次餘震。這次的經曆是我人生中最害怕的一次,我感覺自己離死亡很接近很接近。想想自己還那麼年輕,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完,如果真這麼死了,該有多麼後悔呀!”閻維由衷的感歎。他的這個情緒轉變是我之前沒有見過的,也許人不真正體驗一場生死攸關的經曆,是不會懂得人生的意義的。
此時,我想起了言言。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處境如何?是不是仍在重災區逗留,又或者已經前往了另一處地方。她的手機仍然打不通,說明她現在應該還在那些受災比較嚴重的地方,通訊暫時還沒有恢複。我隻能在心裏祈禱,她現在一切平安。
晚飯過後,我撥通了詩玥的電話,簡單地把這邊的情況和她說明了一下,順便也安撫一下她緊張的心情。另外,奶媽也幫我到言言的報社裏去打聽了些消息,說暫時和現場失去了聯係,但應該還是安全的。
我開始後悔當初在言言最需要找人傾訴的時候離開了她,後悔沒有能夠真正地去理解她,關心她,才讓她有了這次冒險的衝動。
我知道,她是一心想做一個好的編輯,隻是一直不太順利。她想通過這樣的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想讓沈晨曦這樣的人可以無話可說,所以她才會那麼得義無反顧,這麼得堅決。
我站在陽台上,吹著風,心緒飄蕩。此時此刻,我和言言身處於同一緯度,我才開始慢慢地體會她的心情,她的感觸。
希望每一天的祝福都能換來最好的結果。我凝神眺望遠方,眉骨慢慢地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