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告訴媽媽我把學校的玻璃窗和燈管打破了之後,媽媽盛大地歎了一口氣,隨後幫我出了賠償費用。
她沒有問我為什麼會打破那些東西。
因為她相當清楚自已的女兒並不是會毫無來由地打破玻璃的孩子,而且她也知道女兒就算不想這麼做,最後還是會因為冒失等不可抗力而弄破玻璃。
「咱們家的經濟狀況也沒有很好,以後不要再這樣搞破壞了喔。」
看到媽媽哀傷的表情,我慎重地反省了一個鍾頭。
可是,真正應該反省的應該是那條毒蛇才對吧!
不對,那條蛇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就算它想反省也反省不了。
既然如此——
我想起了那個黑影。
那家夥在音樂教室裏放了蛇,然後又把屍體藏了起來。而我這幾天一直感受到的視線——肯定也是那個黑影搞的鬼。
好,就用這股氣勢,把所有壞事都推給那個黑影吧!
回到房間後,我拿出報告用紙開始書寫:
放置毒蛇的犯人→黑影
把毒蛇屍體藏起來的犯人→黑影
讓公車輪胎爆胎的犯人→黑影
拿鞋子丟中安藤學長後腦勺的犯人→黑影
昨天晚上害我胖了一公斤的犯人→黑影
寫到這裏時——
「啐!」
我聽見了小小的砸嘴聲。
果然在!
我輕輕挪動放在桌上的手機。光滑的手機外殼上清楚倒映著天花板。我若無其事地繼續移動位置,逐一檢查天花板隔板。
我的房間是老舊的和室,天花板隔板上到處都開著小洞。其中的一個小洞——裏麵那閃閃發光的,莫非是人的眼睛?
有人躲在天花板夾層裏……
我硬是讓瘋狂跳動的心髒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對手不是蟑螂。如果是蟑螂,我就隻能一邊尖叫一邊逃離這個房間了。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對方是躲在女高中生房間天花板夾層裏的變態。就算讓他多吃點苦頭,我也不需反省吧?
我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說出不自然的自言自語:
「去拿杯飲料進來好了。」
然後走出房間。
走到一樓後,我湊到媽媽的耳邊說話,請她給我能夠產生大量煙霧的殺蟲劑。
「你要幹什麼?」
聽到媽媽這麼問,我眨著眼睛回答:
「稍微驅逐一下害蟲而已。」
媽媽注視著手中抱了五罐殺蟲劑的我,擔憂地說道:
「……拜托,別把房子毀了。」
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地方。
我把殺蟲劑放進超商塑膠袋裏,回到房間。天花板上的那家夥一定不知道袋子裏裝了什麼。
接下來——
「今天晚上有點冷呢。櫥子裏麵應該有羊毛衫吧?」
我繼續說著不自然的自言自語,拉開壁櫥的紙拉門。
壁櫥角落的天花板隔板可以推開,要到天花板夾層去時,就是推開這塊板子爬上去的。
「羊毛衫、羊毛衫……」
我說著不自然的喃喃自語,輕輕推開隔板。然後把超商塑膠袋裏的五罐殺蟲劑蓋子打開,將貼於底部的貼紙撕下來。根據使用說明書表示,撕下貼紙三十秒後,就會噴出大量煙霧。
——一、二、三……
心裏默數到二十八的時候,我把五個殺蟲劑全部扔進天花板夾層,隨後迅速推回隔板,關上壁櫥紙門。
噗咻咻咻咻咻——天花板上傳來了煙霧噴出的聲音,接著又傳來啪噠啪喔的腳步聲。
最後則是啪嚓!一聲——天花板上開了個大洞,一團黑色的物體隨著殺蟲劑煙霧掉了下來。
很好,對手不是蟑螂。這樣我就有辦法戰鬥了!
我舉起了從書架上抽出的《廣辭苑》第四版。就在我準備丟出去之際,咳咳咳……看來我必須先打開窗戶,等殺蟲劑的煙霧散開才行。
很好,煙霧變淡了。我把《廣辭苑》第四版丟向那團黑色物體。
哎呀?
我以為黑色物體在的地點,卻看不到半點影子。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瞬間,身後突然有人搗住我的嘴巴——
唔唔唔唔姆姆姆!——我連尖叫都發不出來了
!
我為了重獲自由而拚命掙紮,但是雙手立刻被對方製住了。這家夥雖然是敵人,但身手卻相當了得啊!
「姊姊,你怎麼了嗎?」
智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時機正好!真不愧是我弟弟!
如果我一直不回答,智希一定會覺得奇怪而進房來查看。如此一來敵人隻能放我自由了。
就在我如此心想時——
「沒什麼啦,智希。」
現場竟然出現了我的聲音!
咦咦~怎麼會?我並沒有開口說話啊!
隨後我立刻發現,那個製住我的家夥,正用和我一模一樣的聲音說話。
「可是剛剛有一道好大的聲音——」
對於智希的追問,那個聲音說:
「啊啊,那個啊,最近我吃太多東西,肚子有點跑出來了不是嗎?剛剛我在做仰臥起坐的時候不小心把天花板撞開一個洞了。」
就連「嘿嘿」的笑聲也跟我完全一樣。
不過這樣可是露出馬腳了呢。做仰臥起坐是不可能破壞天花板的!來吧,智希,快點起疑然後進來房間裏吧!
……明明應該是這樣,應該要這樣才對。但——
「還真像姊姊會做的事啊。」
不要被說服啊!笨弟弟!
「別再弄壞房子了啦。最近媽媽長了好多白頭發,大概有八成都是姊姊害的喔。說完,智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啊啊,我的希望之光……
徹底絕望的我,耳邊響起了我的聲音:
「別出聲。要是不保持安靜的話我就宰了你。」
我被自己的聲音威脅了。
我的雙手被扳到背後,兩根拇指的根部被緊緊綁在一起。
嘴巴上也被貼上一塊像是膠帶的東西。
對方讓我輕輕坐在椅子上。嗯,看來隻要我乖乖聽話,對方就不會對我動粗。
剝奪我自由的那個人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在我麵前坐下。
好漂亮的男生。像是會出現在雜誌上的美少年,年紀搞不好比我還小。
「別把我當成小鬼。順帶一提,我和你同年。」
這名男子跨過椅子,用雙腳夾著椅背坐下。他彷佛看穿我的心思一般這麼說道。
那已經不再是我的聲音了,而是正值變聲期的少年聲音。
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非常冷靜。
現在在我眼前的人是個躲在天花板夾層裏的變態。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冷靜呢?
我看著這名男子的眼睛。那是一雙帶有堅定意誌的雙眼,和那些奸詐狡猾的政治家,或是會毫不在意地傷人的小混混完全不一樣。
好,我就相信這雙眼睛吧——這麼一來,我想問的問題就多得像山一樣高了。
「姆姆姆姆喔喔喔!」
……無法溝通。
男人張開手掌製止我。
「我知道你有話想問,但我無法全部回答。這樣也可以的話,我就回答你,怎麼樣?」
我拚命點頭。
「首先是我的名字。我叫做丸井丸男。就算你覺得這不是本名也無所謂。」
丸男把頭撇到一旁說道。看來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
他的本名到底是什麼?我雖然在意,但就算問了他應該也不會回答,所以我放棄了。
我重新審視丸男的外貌。他身上穿著類似黑色反光緊身衣的服裝,身高大概比我高一點吧?而令人生氣的是,他的體重看起來比我還輕……
他的手上戴著黑色手套,頭上也蒙著黑布。
丸男開口說:
「你最近有感受到視線對吧?那是我。」
我在口中唔唔喔喔地說話。
「公車爆胎不是我做的,把蛇放進教室的人也不是我。不過殺死蛇,還有處理掉蛇屍體的人的確是我沒錯。啊啊,差點忘了。」
丸男站了起來。
「請你把三日月還給我吧。」
他往我掛在牆上的製服口袋裏摸索,拿出了弦月形狀的刀子。
「還有另一件事!」
他伸出手指用力朝我一指。
「你的體重會增加一公斤和我無關!那是因為你連續三天半夜吃了冷凍披薩、速食炒麵和泡芙還有草莓大福的關係!」
我老老實實地點頭,然後反省。我的確是有點吃太多了。
「哼,看樣子似乎有在反省。」
丸男注視著我的臉這麼說:
「如果你答應我不要大叫的話,我就幫你把嘴巴上的膠帶撕下來。」
我下定決心一定會保持安靜,用力點頭。
膠帶被撕了下來,熱辣辣的。
丸男再次坐回椅子上。
我將心中的問題直接問出口:
「為什麼你要監視我?」
「這是工作。就這樣。」
……太簡單了,這樣根本不算回答。
「你說工作,到底是什麼工作?」
這時丸男露出了明顯厭惡與不耐煩的表情。
「監視,同時保護你的安全。」
監視和保護我的安全?
我陷入思考。不過再怎麼思考,我都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需要他來監視和保護我。
丸男像是對腦筋不靈光的笨小孩說教一樣,緊盯著我的臉說:
「你八成沒發現,不過你的性命其實被人盯上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