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再次跨上同一匹馬,之前的拘謹已經沒有了,有了最親密的接觸,世俗禮法已經不是什麼障礙了。所謂的道德防線,也不過是一層窗戶紙,比手紙厚不到哪裏去,捅破了也就無所謂了。
二人騎馬走出不遠,孫伏伽帶著大軍搜了上來。兩個時辰前,李恪奪馬追盜的時候,他被攪在亂軍之中,等到大隊人馬追上來,剿除了毛賊之後,李恪也已不見了蹤影。
孫伏伽擔心李恪的安危,顧不得自己身為文官的斯文,從一個軍官手裏搶過一匹戰馬,蹭上馬鞍,心急火燎地帶著兵馬一口氣追了十幾裏,卻不見李恪的蹤影,急得頭皮發麻,腦門上直冒冷汗,他擔心李恪不敵那強盜,遭了歹人的毒手。
李恪要是出了什麼閃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不僅身為主帥的李靖會受到牽連,他們這些跟班一個也跑不掉,得統統送到長安的西市口當西瓜剁了。
雖然以李恪的身手,單打獨鬥被強盜幹掉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們追了十幾裏路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連匹馬也沒找到,不由得著急上火,暗暗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捏了一把汗!
孫伏伽心情焦急,不停地在心裏祈禱李恪平安歸來,同時讓大隊人馬分成若幹個小隊,排成扇形,展開拉網式搜查,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仍然連個影子也沒找到。此時天色漸完,夜色鋪展開來,荒蕪的草原上隻剩下呼呼的北風聲。
孫伏伽騎馬站在草原上,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那輪皎潔的明月,那慘淡的銀光冰涼而淒冷,一如地獄裏發出來的死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攪得他心緒不寧,像吃了幾萬隻蒼蠅一樣難受。
士兵們舉著火把,繼續沿著既定的路線向前排查,在空曠的草原上,以孫伏伽所站的位置為中心,一張扇形的排查網越拉越大,那星星點點的火光越來越稀,最後幾乎汩沒在如銀的月色裏。
時間一點點過去,卻依然沒有發現李恪的蹤影,士兵們垂頭喪氣,軍官們急得大吼大叫,焦躁的情緒在空氣中徘徊醞釀,漸漸發酵成歇斯底裏的呼喊。
“大人,殿下在那裏!”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跑了過來。在那皎潔的月光下,李恪正和自己心愛的人兒共乘一騎,像是從月宮裏走出來的神仙眷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看到李恪的一刹那,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孫伏伽竟喜極而泣,恍恍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慶幸自己的祈禱變成了現實,感激諸天神佛的靈驗與慈悲。
大夥兒見到李恪,比遇見失散多年的親爹還親,紛紛從馬鞍上滾下來,跑過來跪在地上。被露水打濕的草地上,黑壓壓跪了一片。
“有勞兄弟惦記,大家快快請起!”剛剛被愛沐浴過的李恪,心情完全不同於在場的諸人,輕輕扶著楊媚兒跳下馬來。
孫伏伽湊上來,聲色俱厲地向李恪檢討:“殿下金枝玉葉,身犯奇險,臣等萬死難贖,請殿下治罪!”
孫伏伽這番話說得極有水平,表麵上是在檢討自己,實則是在批評李恪身為主帥魯莽冒險,犯了兵家大忌。
如此明顯的話外之音,李恪自然是聽出來了,真誠地檢討道:“先生之言恪謹記在心,下不為例!”為了緩解尷尬,他指著楊媚兒向孫伏伽介紹,“這位就是剛才被盜賊虜去的那位姑娘,現下已經安然無恙了!”
透過火把的光亮,孫伏伽像是在打量一位下凡的仙子,片刻後才拱手一揖,說道:“在下孫伏伽,是李公子的下屬!姑娘毫發未損,無恙歸來,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