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李恪意料的是,楊媚兒身為一個女孩家,竟也對這些兵書和陣譜很有興趣,興致勃勃地求教於他。李恪並不當真,權當哄她玩耍,拿著她那細軟的小手,在草紙上一筆筆勾出兵陣,然後再為她耐心解說。兩人不知不覺中度過了大半天的時光,轉眼已是午飯時刻。
親兵送來午飯,二人在帳內共食,楊媚兒使起女孩家的性子,不肯自己動手吃飯,李恪隻好一筷筷地喂她。吃過午飯,兩人繼續一塊讀書。正當二人讀興正濃時,一名小校跪在帳外稟報:“啟稟殿下,營外來了一個胡僧,請求拜見殿下!”
李恪聽到有胡僧要見自己,擔心城裏出了什麼亂子,急忙走出來過問情況。那小校稟道:“那胡僧自稱是取道天竺國而來,路上遇到一個我國僧人,托他給陛下捎來一封書信,那胡僧聽說殿下是陛下的皇子,特地趕來營中拜見。此人現在營外等候,請殿下定奪!”
佳人相候,李恪本不想理會什麼胡僧,但礙於異邦人士的熱忱,況且那書信又是捎給自己的父皇的,於公於私都不應推卻,於是讓那小校傳話,請那胡僧過帳相談。
李恪回身來到帳中,向楊媚兒說明情況,請她暫到後帳躲避,等他打發走了胡僧再作計較。楊媚兒知趣地躲到後帳裏,李恪命人升起中軍大帳,等那胡僧來見。
那小校去後不多時,帶來了一個黃胡子藍眼睛的胡僧。
那胡僧隨小校來到帳中,將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說道:“王子殿下,你好!”西域胡人說話語氣古怪,聲調直來直去的,好像舌頭不會打彎兒。李恪頭一次聽到胡人講話,感覺既新鮮又好笑,但礙於軍容,還是忍住了。
李恪見那胡僧一身黑衣,胸前掛著一隻十字模樣的佩飾,問他道:“這位外國朋友怎麼稱呼,不知來我營中有何見教?”
那胡僧一聽連連擺手,搖著頭道:“NO!NO!NO!不是見教,我們是基督教!鄙人阿羅本,久仰久仰!”說著模仿中原人的樣子,抱拳施禮。
李恪見這胡僧模仿中原人講話,滑稽之態畢露,著實感到可笑。但這位阿羅本先生一時情急,說出幾個洋詞彙,李恪聽不懂,還以為是他身上癢了,所以連喊撓撓撓,當下眉頭一皺,心中尋思,多半是胡人不愛潔淨,身上生了虱子,奇癢難當,不然何至於會大聲喊撓!蠻夷之人,教化未開,當真是如豬狗一般,不諳人事。
這樣一想,李恪也不與他計較,後帳佳人相待,他也無心與此人糾纏,遂直奔主題,問他道:“阿羅本先生,本帥聽下屬說,有人托尊駕為我大唐皇帝捎了一封書信,不知那書信現在何處,可否拿出來讓本帥瞧瞧?”
阿羅本閃著一雙藍眼睛,直直地盯著李恪,一本正經地問道:“他們說你是大唐皇帝的王子,是真的麼?”
李恪點頭承認,“不錯!當今天子正是家翁!”
阿羅本聽不懂李恪的話,看到他點頭,又聽到他話裏有“不錯”兩字,他知道漢語裏的“不錯”就是“是的”的意思,這才放心地取出書信,交給李恪。
李恪接過那封信,看到信封上寫著“世民吾兄親啟”幾個字,驚得一愣,誰人如此大膽,竟敢直呼自己父皇的名諱,但又見那字裏行間透著親切,知寫信者並非狂妄之人,必定是大有來曆。這書信是寫給自己父皇的,他不便拆閱,於是問阿羅本道:“敢問阿先生,這封書信是何人托你所捎?”
“一位名叫玄奘的中國牧師!哦,他和我的身份一樣,作為上帝的使者,為遙遠國度的子民帶去福音!”阿羅本說完,滿臉誠懇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
李恪聽他說“牧師”、“上帝”,全然不懂其意,還以為是胡僧對自己國家的牧民和皇帝的稱呼,不過其中有“玄奘”兩字,他倒是聽得真切,隱約記得這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但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裏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