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睡著了嗎?
為什麼會這麼冷?
就像是被人推進了茫茫白雪之中。
怎麼會呢,怎麼又會這麼熱?
是火把吧?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顧星辰?是,是你嗎?
迷糊中我聽到了梁曉的聲音,她說:“艾葉臻!艾葉臻!你醒醒!”
“艾葉臻!你怎麼了?天啊,你頭怎麼這麼燙!是要燒死了嗎!”
不,不。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我隻是有些冷……
讓我睡會兒吧,睡會兒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醒來的時候坐在床邊的梁曉正在打電話:“要不是我提前結束舞會回了學校,估摸著你隻能給她收屍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有些幹澀。
“哎呀!艾葉臻!你活過來了!”正在打電話的梁曉,一把掛上了電話,然後慌慌張張站起身把我扶了起來。
“我跟你說,你也真是命大!要不是昨天我回來宿舍早啊,你早燒死了!”梁曉邊說變利索地從桌子上拿過水杯遞給我,“來,先喝點水。”
我接過梁曉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後,啞著嗓子開口:“謝謝你啊。”
“謝什麼謝啊。”梁曉白了我一眼,“不是我說你,你都是要奔三的人了,怎麼還和十幾歲時一個樣啊,發燒不知道去弄點藥?我不就三天沒在學校嗎,你至於嗎?”
梁曉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之後,然後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會是因為俞承浩這小子最近隻顧往話劇社跑不理你,你才發燒的吧?”
才不是!我慌忙搖頭否認了梁曉的說法。
“哎呀,累死我了,去去去。”梁曉說著往我旁邊擠了擠,“往裏睡睡,我要和你擠一擠。”
她說著像往常一樣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我側著頭望著眼前躺在我身邊的女孩慢慢悠悠地開了口:“梁曉。”
“嗯?”
“我夢見顧星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是的,隔了差不多4年,我又夢見顧星辰了。
梁曉聽完我的話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而是側了身用左手緊緊抱著我。
過了許久,她再次開口,和4年前一模一樣,她說:“會忘記的,總有一天。”
眼前有畫麵一閃而過,我看著梁曉差點哭出聲來。
是的,4年前,在開學的前一天從俞承浩嘴裏再次聽到顧星辰的名字之後,我就又發燒了。
那次最先發現我發燒的人是梁曉,因為當時宿舍住的隻有我們兩個。
梁曉那次晚到了學校一天。她到宿舍的時候,我早已經燒糊塗了,一直哭著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剛剛放下東西的她被我嚇了一大跳,直到發現我額頭滾燙滾燙時,她才明白過來,我是發燒了。
那個時候,梁曉慌慌張張地跑去醫務室要了點退燒藥,然後捏著我的臉頰把藥末灌了下去。
清醒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著身邊的梁曉哭,邊哭邊告訴她,我是怎麼和顧星辰約好要一起離開,又是怎麼一個人在車站等了整整5個小時,又是怎麼從俞承浩嘴裏得知他已經辦理了轉學手續……
我不知道,那天我到底哭了多久,我隻知道我哭累的時候,一直抱著我的梁曉才開口,她說:“會忘記的,總有一天。”
那之後,我和梁曉的關係突然好了起來。我開始不再顧忌別人的議論,每天跟她黏在一起,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我越來越覺得梁曉是個很好的人。
再後來,我親眼目睹了她為了席晨聲嘶力竭的樣子,以及她握著我的手哭著說“艾葉臻,我該怎麼辦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啊”的狼狽樣子……
我們兩個因為同樣失敗慘痛的初戀,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那個時候的我,一心想要遠離自己成長的城市,覺得隻要離開那裏,那些關於顧星辰的記憶就可以封死在那裏再也不會出來了,所以填誌願的時候,填了一個離家有些遠的城市。
梁曉和俞承浩則是拿著我的誌願表一字不差地抄了下來,後來,我和梁曉都考進了這個學校,而俞承浩,再次依靠他老爸成功擠了進來。
大學生活說單調也不單調,俞承浩剛來就因為暗戀話劇社的學姐,報名了話劇社,而梁曉也很快和眾人打成一片,隻有我每天抱著書在教室、宿舍、圖書館來回穿梭。
就在我這死水一般的大學生活快滑向尾聲的時候,我竟然再次見到了顧星辰。是的,我沒告訴梁曉,在夢見顧星辰之前我在學校外麵見到了他。
一隔數年沒見,他依舊和原來一樣,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如果非得說有什麼變化的話,大約是更瘦了。
他提著一個箱子站在那裏微微側著身子,在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時不時嘴角微微上揚。
我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緊緊握著剛買的飲料,再也挪不動腳步。是他,我怎麼可能認錯。
我不知道我在他身後站了多久,我隻知道等反應過來想要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提著大箱子擠進了人群中。
我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最終再沒有向前走一步。
就算追上去了,又能怎麼樣?
我要說些什麼?問他當初為什麼丟下我?還是問他為什麼沒有信守承諾,讓我在車站苦苦等了幾個小時。
還是……
還是問他為什麼給了我美好的假象,又狠狠捅了我一刀……
還是……
我緊緊握著手裏的杯子,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從我眼前消失……
那些被我藏起來快要遺忘掉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它們那麼鮮明,仿佛是剛剛發生的一樣。
我根本顧不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無力地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是誰說的,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又是誰說的,那些年少的悲傷痛苦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被一點點遺忘。
可是,為什麼……
我依舊沒有忘記那些事情啊。
為什麼,上天唯獨不肯放過我?
“艾葉臻。”身邊的梁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伸手輕輕推了推我,“我昨天回來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看到俞承浩正抱著一大把花不知道在等誰,不用問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看上哪個漂亮女生了。”
“嗯。”我閉上了眼把頭緊緊靠在梁曉身上,半天才開了口。
梁曉隻當是我生病了沒有精神,所以自顧說了些她去參加舞會遇到的趣事……
我聽著身邊梁曉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勻稱的呼吸聲。她睡著了,可是,我卻怎麼都睡不著。
“艾葉臻……”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顧星辰的臉……
02
“艾葉臻,該起床了。”大早上我就聽到了梁曉的聲音,她邊喊邊把手背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嗯,應該不燒了吧。”
我睜開眼,望著一大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曉有些不解:“你這是……要去相親?”
“相親?”梁曉對著我狠狠翻了個白眼,“再怎麼說我也是係裏一枝花,怎麼可能淪落到相親的地步啊。”
我邊點頭邊把脖子往被子裏縮了縮,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現在還有些困意。
“起來啦。”梁曉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掀起了我的被子,然後很利索地把我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走,我們去找俞承浩。”
“大早上的不睡覺去找他做什麼啊?”我試圖從梁曉手裏逃脫繼續鑽進被窩補覺,可是不管我怎麼掙紮,梁曉就是不放手。
“不是我說你,你要是把每天鑽在被窩的時間用來跑步,你的抵抗力會這麼差,動不動就發燒嗎?”梁曉根本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另一隻手也朝著我伸了過來。
以我對梁曉的了解,我今天要是不主動起床,哪怕拖,她也會把我拖到俞承浩麵前。
為了避免這樣被拖出去,我最終隻好點頭表示馬上起床。
梁曉在看到我點頭之後,終於鬆開了緊緊抓著我的手。
在我慢騰騰穿衣服的時間裏,梁曉才告訴我,去找俞承浩是因為這個家夥大早上打電話要他的U盤。他的U盤裏是話劇社新話劇的排練,前段時間我和梁曉一時好奇借來看的。當然,話劇這種東西和我以及梁曉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我們在打開看了幾分鍾之後就關掉再也沒打開過了。當初的好奇也就隻僅僅維持了幾分鍾。
等我慢騰騰收拾好跟著梁曉到達話劇社門口時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在話劇社門口等著的俞承浩在我走近的時候,直接用手貼在了我的額頭上:“艾葉臻,你發燒好了?怎麼大早上的不再休息下……”
“好了。”我習慣性地往後一退,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俞承浩並沒有因為我後退的動作而覺得尷尬,反而更近一步把手背牢牢地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半天才拿下來:“嗯,看來是不燒了。”
“那是。”梁曉瞥了俞承浩一眼,“她要是還燒我怎麼可能把她拽下來啊,倒是你,還是快去把U盤還了吧,之前打電話不是還說急著要的嗎?”
聽了梁曉的話,俞承浩這才想起來U盤的事情,他接過U盤急匆匆朝著身後的話劇社走去,邊走邊回頭衝著我和梁曉喊:“你們倆別走啊,等下一起吃個飯。”
梁曉衝著他的背影狠狠點了下頭:“我們當然不走,飯都沒吃,怎麼可能走啊。”
俞承浩走了之後,梁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艾葉臻,你怎麼耷拉著腦袋,表情懨懨的?”
我看著梁曉在心底默默回了句,讓你隻睡幾個小時被拖出來試試,能不耷拉著腦袋表情懨懨嗎?
“不會是因為我大早上把你從宿舍拖出來的原因吧?”梁曉看我不說話突然再次開口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梁曉話音剛落,我立馬做了個立正的姿勢,換上了個諂媚的笑,“怎麼會呢!我這不是剛剛病好麼,身體反應遲鈍了一點點。”
“放心!”梁曉拍了拍我的肩膀朝著前麵努了努嘴,“等下帶你去吃大餐補一補。”
我順著她的目光方向看過去,俞承浩正笑嘻嘻地朝著我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