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覺到梁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身上，半晌她再次開口：“顧星辰。”
正在這個時候，李旖旎的聲音剛剛好傳到我耳邊：“星辰，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學校找我的，肯定會。”
顧星辰說了什麼我根本沒有聽清楚，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梁曉向前走了一步，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拉住了她的胳膊。
梁曉使勁甩開我，張開了嘴：“顧……”
“梁曉……”我打斷她的話，再次緊緊抓著她的手，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央求，“回去吧，梁曉，現在。”
梁曉咬了咬嘴唇，瞪著我看了好久，最後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和梁曉往宿舍走的時候遇到了迎麵趕來的俞承浩，他看著我張了張嘴半天才開口：“你看到他了？我剛才不讓你過去就是……”
大概是我臉色不太好的原因，俞承浩沒有再往下說，可是他要說的話，我卻已經猜到了。
原來，剛才他不讓我去教學樓，並不是害怕梁曉為難李旖旎……那，他口中的熟人就是顧星辰了吧。
俞承浩看著再次邁開腳步的我，最後默默退到了一邊。
我抓著梁曉的手，一步步朝宿舍走去，腦海裏全都是那個冬日的傍晚，站在候車廳外的自己。
直到回到宿舍，梁曉才開口，她的聲音裏有著一絲絲怒意：“艾葉臻，我是沒什麼資格上前質問他，你呢！你為什麼不上前問清楚啊。”
問清楚？問什麼？
問他當初為什麼沒有守約？問他為什麼把我丟在車站？問他為什麼偏偏出現在我們學校？還是問他……李旖旎和他什麼關係？
我有什麼資格可以問。
從四年前在候車廳門口沒有等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了。
我努力使自己不哭出來：“其實，也沒什麼可問的。”
“什麼叫沒什麼可問的？是他說的要你和他一起離開，結果呢？你在車站等了他整整五個小時啊，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你就不想知道他當初為什麼不赴約嗎？”梁曉越想越生氣，“不行，我現在要去問清楚，你要是不想見他你在這裏等著。”
梁曉說著氣衝衝地朝著宿舍門口走去。
“梁曉……”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躊躇半天才開口，“真的沒什麼可問的，如果要問，上次見他時就問了。”
“什麼？”梁曉猛地站住回頭望著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艾葉臻，你之前見過他？什麼時候？你們說什麼了嗎？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梁曉劈裏啪啦地問了我一大堆話，我垂下頭不敢抬眼看她：“上次……在學校門外見到他了，他沒看到我。”
我頓了頓，繼續說：“原本真以為時間這良藥治好了我，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才知道，或許我拿錯藥方了。”
“而且……”
而且我也沒資格問啊。
那個時候他沒赴約，就已經代表他舍棄我了，舍棄我那段自以為的愛情了。
所以，何必開口問。
梁曉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這樣的她讓我有些害怕，我不安地去扯她的手：“梁曉，梁曉……”
你不要生我氣啊，你要是也生氣，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我的眼淚就“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失去顧星辰之後，我在懸崖底下待了好久好久，是梁曉還有俞承浩把我拉上去的，我不能失去他們，一個都不能。
不能哭，要是哭了，梁曉會以為我是因為顧星辰難受，她會更生氣。
可是越是這樣想越是哭得厲害，那個時候我不太清楚是為什麼，後來才驚覺大概是因為那份難過裏，真的有顧星辰一半的原因吧。
“好了，好了，別哭了。”梁曉歎了口氣把我攬進懷裏開口，“艾葉臻，我希望，你是真的沒什麼可問的，而不是口是心非故作堅強。”
嗯，我點點頭，瞬間心裏像是被誰撕開一個小角一樣。
我是真的沒什麼可問的，不是口是心非，絕對不是。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梁曉的那句話。
每次重複，都能感覺到那個被撕開的小角正在一點點擴大。
05
那天之後，我在學校沒有再見過顧星辰，俞承浩和梁曉也很默契地從不在我麵前提起他，大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我和以往一樣沒事就捧著書待在宿舍。
天氣漸暖，梁曉在宿舍待不下去了，找到機會就想把我拉出去玩。
“艾葉臻，你也不能老在宿舍待下去啊！你瞧，我們大三的最後一學期就剩下沒幾天了，整個學校的人你認識幾個啊。”梁曉坐在我床邊，看了看正在看書的我。
就在我剛準備開口說班裏的幾十個都認識時，她又補充道：“除了班裏的同學。”
這樣的話，我合上書掰著手指頭數了下，不到10個吧。
“你瞧瞧，你瞧瞧，再有一年，你就要離開這個學校了！才認識這麼丁點人，好意思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好意思，然後再次翻開手中的書看了起來。
“得了，你是要考狀元啊？”梁曉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書，“走，走，走，我們逛街去。”
被梁曉強行拉出去逛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嚷嚷著，表示腳疼再也走不動路了。
“艾葉臻，你知道你為什麼胖得跟豬似的嗎？就是因為每天待在宿舍，不出來走一走。”此刻已經買了好多件衣服的梁曉逛街興致正濃，哪裏容得我休息啊，她邊說著，邊邁開大步朝前麵的服裝店走了過去。
“我離胖得跟豬似的還差好遠呢。”我在後麵小聲嘟囔著。
“不遠了……”我聲音都那麼小了，還是被梁曉聽到了，她推開服裝店的門，“你小腿馬上趕上我大腿粗了。”
我本來想反駁的，可是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抬頭看了看梁曉那雙細腿之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像真的是。
“哎哎，快來看那件！”剛走進店裏，梁曉就指著櫥窗中掛著的一件黑色連衣裙嚷嚷，“漂亮吧！我要試一試！”
她把手裏剛買的大包小包全塞進我懷裏，末了還不忘叮囑我：“別弄丟了哦，這些衣服可是很貴的。”
我撇了撇嘴，我當然知道很貴，剛才一起買的好嗎。
“啊，對了，你快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等下我出來你也去試試。”梁曉走到試衣間的門前又扭頭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表示我會看的，等梁曉進了試衣間之後，我立馬坐到了前麵不遠處的椅子上。真的太累了，我覺得再跟梁曉逛下去，我的腳都要廢了。
我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的時候，一個身影躍然出現在我眼前。
是李旖旎，她正在和身邊紮著馬尾的女生說著什麼，等走近了，我才聽到她們在討論之前試穿的衣服。
“是吧，顏色沒有我喜歡的，樣式倒是真的好看。”李旖旎剛說完，手機就響了。
她接起電話，臉上滿是笑意：“嗯，是啊，在學校這邊的服裝店，就是上次你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啦。”
“啊，你也在這附近？要過來？好啊好啊，一起吃個飯吧。”李旖旎最後那句話，聽在我耳朵裏竟然有幾分嬌俏。
“接個電話滿臉喜色的，誰啊？”在李旖旎掛了電話之後，她旁邊那個女生笑嘻嘻地望著她。
“秘密。”李旖旎歪著頭笑了笑，然後吐出兩個字。
“不會是男朋友吧？”那個女生邊開玩笑，邊拿起手邊的墨綠色短裙，“旖旎，你快去試試這個。”
李旖旎歡快地接過了女生手中的墨綠色短裙，朝另一個試衣間走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想到了那天見到顧星辰時李旖旎說的那句話。
星辰，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學校找我的，肯定會。
我隻覺得心裏一陣莫名心慌，可是心慌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艾葉臻，怎麼樣？”恰好梁曉這個時候從試衣間走了出來，她穿著黑色連衣裙在我麵前轉了一下。
不得不說，梁曉這樣的身材穿這個連衣裙是很好看。
“漂亮。”我點點頭。
“好，那買了。”梁曉說著再次朝著試衣間走去，“我去換衣服……你有看中的沒？”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梁曉已經走進了試衣間。
沒多大一會兒她就出來了，她把那個黑色的連衣裙遞到店員手裏，一邊準備付錢一邊回頭問我：“快說，看中哪個了，我送你。”
我搖了搖頭。
梁曉付了錢之後，忽然把一條淡藍色裙子塞到我手裏：“哦，那這條送你了。”
“不……”我還沒來得及拒絕，梁曉已經推了門出去了。
沒走幾步，她的鞋帶就開了，就在梁曉蹲下身子係鞋帶的瞬間，一抹身影從我的身後，輕盈地跑到了我們前麵。
是李旖旎。
她手上提著一個袋子，應該是剛才那條墨綠色的短裙吧，她腳步輕快地朝馬路對麵跑過去。
我順著她的背影看過去，馬路對麵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少年，正衝著這邊招手，顯示是在對著李旖旎招手，在看到對麵站著的並不是顧星辰之後，我剛才那顆有些慌亂的心竟然安定了下來。
就算是顧星辰，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啊。
我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身影似乎有點熟悉。
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突然跳進了我的腦海中。
不會吧……
我再次抬頭看著跑過去的李旖旎以及她麵前的少年。心中一緊，慌忙去拉梁曉的手。
“梁曉……是……”
我口中“席晨”兩個字還未說出來，就聽到“啪——”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梁曉空著雙手，直直地盯著馬路對麵，她的腳邊是摔得亂七八糟的袋子，剛剛那條黑色連衣裙從袋子裏滑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我蹲下去，試圖把地上的袋子一一撿起來。
“艾葉臻……”我聽到頭頂傳來梁曉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我偶爾會出現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