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扭曲的縱火案(3 / 3)

葉舜熙冷酷地說道:“老師不得不信,因為有這麼多所謂的‘證詞’。”

“你不會笨到不解釋吧?”池田優挑眉問道。

藍小葉低頭說道:“對不起,我確實笨到口齒不清,非常像因為害怕所以不敢承認的犯人。”

“哦!”池田優無奈地說道。

“那報紙上的報道是怎麼回事?”

“那是因為一家小報館為了搶新聞所以先發了稿,但後來因為弄清了事實,後果不是很嚴重,所以最終沒有後續報道了。這樣的新聞其實很多的,但若是隔了很久再拿出來的話,確實可以說是‘曾經有過的事實’。”

葉舜熙歎了口氣:“不管真相如何,哪怕隻有一家報紙報道過,就足以被拿出來利用了。”

“好算計。”白石宸危險地眯起眼睛,“那個雨菲為了報複你,也蠻拚的。”

藍小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關於雨菲……其實當時她是我的同班同學。”

“什麼?”

大家都吃了一驚。

“當時老師責問我,班上幾乎大半的人都因為不喜歡我而站在我的同桌那邊,對他們來說,說兩句謊言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吧。可雨菲當時站出來說,她看到是我的同桌先讓火燒起來的,全班同學隻有她一個人站出來說了實話。”

池田優張大了嘴巴,兩個男生也短暫卡殼。

“這……這真的是那個雨菲?”池田優驚歎道,“她後來是突變了嗎?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德行了?”

“難怪你一直相信她是你的好朋友。”白石宸聳了聳肩。

藍小葉抱著賭一賭的心態在煎熬著,她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多麼殘酷的質疑聲。可奇怪的是,當聲討她的聲音越來越多時,突然間一份報紙原件被放到了網上,讓人們突然找不到方向了。

而這張報紙上就有藍小葉所說的那家小報館曾經登過的新聞,因為了解不深入而隻是浮在麵上的幾句報道,以及一張不顧《未成年人保護法》而刊登的照片,就足以證明當初那家報館有多麼不負責。照片上出現的兩個女孩同時打了馬賽克,但清晰的半張臉輪廓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來。

正是這份隨意的報道引起了這場聲討,可是當大家看到報道的真實模樣時,頓時呆住了——這根本就是兩個小孩子不小心造成的意外,根本就不是火災啊。明明是兩個小孩,為什麼隻單單提到藍小葉一個呢?再說了,光憑這麼小一件事,怎麼能定性為縱火啊,那可是汙蔑!這樣誣陷一個女孩子居心何在?

輿論反轉劇烈,而出手製止了這場鬧劇的珍娜正目光炯炯地盯著時鍾,不管是誰在背後製造事端,她眼中最重要的是在這場風波之後,他們所付出的努力到底有沒有白費。

“10、9、8……”導播冷靜倒數的聲音像戰鼓敲擊在眾人的心上,當時間來到7點半時,“夢幻芝士團”的時刻來臨了。

光陰就像流水般輕而無聲地逝去,深秋的涼意終於滲透到每個人的指尖。藍小葉走出校門,一路上同學們幾句隨性的招呼讓她不得不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距離那場風波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最終洗刷掉她的“罪名”的,並不是珍娜那招以毒攻毒。雖然真實的新聞確實能打敗不實的傳言,但人心就是這麼奇怪,大家期待的有時候並不是所謂的真相,而是希望看到一個夢想,一個讓大家口服心服的充滿夢幻的夢想。

於是當所有人帶著審判的眼光,守在電視機和電腦前等待新一集的動畫時,劇作本身成為了藍小葉證明自己的唯一機會。她從頭到尾放手一賭,其實就是賭這個機會。

如果言語都不管用了的話,那就用行動來證明吧,她把自己的所有放在劇本裏,真心願意了解她的人一定會了解的。

就像白石宸,就像池田優,還有葉舜熙、珍娜姐……他們不都是從不認識、不了解,到最終站在了她的身邊嗎?

事實證明,她最後賭贏了。

當智慧之樹在焚天的烈焰中化為灰燼,當鑄成大錯的焰王大公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智慧之樹消失,很多人都說這一幕跟漫畫不同,卻更加感人。

凱絲要怎樣才能原諒焰王大公呢?白袍魔法師千萬不要為此埋下仇恨啊!大家紛紛留下感言,再也不提之前那些關於作者的流言蜚語。而莊老爺子更加直接,在後來某次采訪中直接就提到,能寫出這樣作品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謠言中那樣的人。

事情就這麼被高高地提起,又輕輕地放下了。

“你平時畏畏縮縮的,沒想到骨子裏卻這樣大膽,竟敢拿作品來賭,我真是服了你。”事後,珍娜有些後怕地說過她。

她大膽嗎?

藍小葉想,到底是因為有了大家的幫助她才有了膽量,還是這份膽量一直就藏在自己的身體裏呢?

“哈!”她不知道,她想,也不需要知道吧。

“小葉!”薇兒從圍巾裏鑽出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你的‘善意之手’和‘美化之眼’搜集滿了。”

滿了?

愣了足足10秒,藍小葉才想起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已經是宇宙外的事情一樣,她居然花了這麼長時間才跟腦電波搭上線。看著最近總有點兒蔫的薇兒,她擔心地問道:“對不起,我都快忘記了,這讓你不高興了吧?”

“沒有啊,我挺高興的。”說著挺高興,但其實眉毛都耷拉著的仙女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放心哦,我一定會全部搜集到位的,到時候你就可以恢複了。”

“嗯,可是到了那時候,我會……”

“會什麼?”

欲言又止的薇兒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接藍小葉的車來了,她隻得坐了進去。一路上不方便再說話,薇兒隻能安靜地縮了回去。

趴在藍小葉圍巾的邊緣上,露出小小的腦袋,薇兒覺得有些悵然。似乎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真正地幫上什麼忙,雖然一開始她的主人是那麼沒用,但後來憑著努力一路走來,其實她的主人還挺了不起的。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功成身退呢?仙女覺得好難過,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舍不得主人的。但如果她現在離去,主人一個人大概也不會有事的吧?因為在她看來,現在的主人已經變了,變得很……

“到了。”司機停下車,藍小葉立刻走下車,一手提著筆記本電腦,一手攏著圍巾,高挑瘦削的身材,穿著簡潔飄逸的秋裝,看上去就像個模特一樣,氣質獨特。

不矯揉造作,森林色調的衣服襯托著臉色略顯蒼白的女孩,有一股遺世獨立的味道,特別適合秋天這個季節。

薇兒看著藍小葉,無不自豪地想:我的主人已經完成了“野豬大改造”。

那個曾經的野豬……啊,不,是青苔女,已經徹底改變了。她是不是該在某一天真相大白之前,先收拾包袱,找個借口溜了比較妥當呢?畢竟她隻是一個簡化了許多功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神棍忽悠技能”的高科技結晶,全身上下唯一的招數就是:發光。除此之外,隻有機動性強這麼一個優勢,萬一哪天主人生氣了,她要跑可不容易呀……

正在胡思亂想時,薇兒的思緒突然被藍小葉的聲音打斷了。

“是誰在那裏?”藍小葉敏銳地發現了攝影棚不遠處的草叢裏藏著一團黑影,她跑了過去,那黑影卻飛快地後退。

想溜?藍小葉大步追了上去,突然她看清了那背影,不由得低聲喊道:“雨菲!”

對方僵直地停住了。

聽說她已經轉學了,怎麼現在又出現啦?薇兒探出小腦袋好奇地想。

雨菲明顯瘦了,大大的眼睛嵌在巴掌大小的臉上,有點兒可憐,但更多的是讓人忍不住想罵她一句“活該”。

看著這個曾經唯一的好友,藍小葉忽然好奇地想,我為什麼一點兒都不生氣呢?其實難過還是有一點兒的,可是我再也不會產生那種埋怨的心情了。

“你來幹什麼?”她問對麵的雨菲。

雨菲的臉色很差,她咬了咬唇,說道:“我隻是想來看看,沒有我,你們的戲拍得怎麼樣了?”

“後悔了吧?”

“嗬,我就說沒有我你們該後悔了……”

“雨菲,我是在說,你現在後悔了吧?”藍小葉的心情意外的平靜。就在剛才,她看到了一個彷徨焦慮的女生受夠了驚嚇變得一驚一乍起來,女生的反應誇張又古怪,處處透露出一股弱者的氣息。藍小葉總算懂了,為什麼自己看到雨菲不會生氣也不會激動,是因為自己變強了,從心裏變強了。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雨菲渾身顫抖起來。

藍小葉冷眼看著雨菲,又說了一句:“自作自受的滋味好嗎?一定不太好吧,不然你為什麼不敢來了呢?”

“我不是不敢,我是……”

“是內疚還是害怕,還是兩者兼有?”藍小葉直勾勾地看著她,“轉學,躲起來,這一切讓你後悔了嗎?到如今又跑來幹什麼呢?”

“我就是想來看看不行嗎?”雨菲突然暴跳起來,“還有,我發誓我沒有出賣過你,那些料不是我爆的,我根本沒說,網上就突然傳起來了,你不能怪我!”

藍小葉靜靜地看著她。

雨菲“嗬嗬”地笑了,略帶嘲諷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會信的,反正我整過你不止一次嘛,你要怎麼想都可以。算了,我就是過來轉轉,我走了。”

這一次,她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雨菲,上初中的時候,大家都說是我打碎了酒精燈,你為什麼不說?”

“你管我,我愛怎樣說就怎樣說,本小姐壞也壞得有格調。”雨菲頭也不回。

姿態還挺高呢。薇兒撇嘴鄙視,哼哼,果然是從頭到尾都裝模作樣的女生。

藍小葉轉身走向大攝影棚,沒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建築物中。

雨菲停下來,回頭看著攝影棚,大大的眼睛裏隻剩下落寞。站了一會兒,她正要離開,突然,攝影棚裏傳出一聲怒吼,緊接著兩個身影衝了出來。

一個氣勢洶洶、猛如張飛,隻差沒喊著“哇呀呀呀”地追上來;另一個翩若驚鴻、快如閃電,飛快地跑到她麵前狠狠一抓。

“你總算敢過來了!”

眯起眼睛、一臉狠辣的美少女身上還穿著戲裝,而那個張牙舞爪、個子嬌小的女生在旁邊挽著袖子大聲吼道:“竟敢給我開天窗,你知不知道前麵你已經上過鏡頭了啊,突然不來叫我找誰演黑暗仙女去!害我每個星期都要狂改劇本,為了抵你的戲份,我已經拖了一個月的進度,光焰王大公和白袍魔法師吵架就吵了三集,你是想害我被觀眾吊起來抽啊!”

“別跟她廢話了,先抓回去再說,你可以一口氣寫一個月的戲份給她,讓她累死!”小鶴給池田優出著餿主意,一邊拖著雨菲,一邊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道,“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給我好好調教調教吧,她這演技實在是太拖後腿了!”

說著,兩人扯著已石化的雨菲衝回了攝影棚裏。等她們進去了,藍小葉才慢悠悠地從後門出來,微微一笑。

薇兒飛出來問道:“你為什麼要幫她?她曾經害過你!”

“薇兒,你還記得曾經跟我說過的朋友論嗎?”藍小葉攏著圍巾走到湖邊,倚著銀杏樹,心情如湖水般平靜,“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堅持自己的想法。朋友不能用‘好處’來衡量,即使她不能為我帶來好處,但隻要她的心裏是真的當我是朋友,那麼我接受,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接受。”

薇兒辯解道:“怎麼會這樣呢,不辛苦嗎?”

藍小葉笑了:“可是,抱著要好處的想法,永遠也不可能找到真朋友吧。”

薇兒一愣,隻好低低地說道:“那樣你真的會很辛苦哦。”

“我不怕。”藍小葉把薇兒捧在手心,看著她說,“以前我隻有雨菲,甚至隻有我一個人,除了漫畫什麼都沒有。但現在我不一樣了,我的奇幻世界裏裝滿了人,裝滿了各式各樣有趣的新東西,我再也不用因為害怕結巴而畏懼這個世界了,所以我有能力原諒雨菲,不是嗎?”

薇兒一愣,圓溜溜的大眼睛發出灼熱的亮光。

藍小葉愣了一下,她突然聽見薇兒說了一聲:“‘純真之心’已滿、‘義直之言’已滿,仙女係統已完成,我要……”

“薇兒?”藍小葉驚訝地看著小小的仙女緩慢地飛起來,一陣柔和的七彩炫光籠罩著她,在一瞬間化作散碎的光消失掉了。薇兒筆直地衝上高空,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薇兒!薇兒,你去哪裏?”

藍小葉想追,可薇兒是筆直上升的,簡直就像火箭一樣突然就飛走了,她去哪裏找?

“薇兒!”

一聲聲的呼喊,似乎也找不回仙女了,藍小葉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失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痛苦又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