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日,半晌午。

天色陰沉,寒風呼嘯。

和月縣,元寶大街街尾的一家小食肆裏吵吵嚷嚷。

五六個壯碩大漢正在將一個瘦弱中年男子和兩個少年,以及兩個半大孩子圍在中間往外趕。

由於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即便是半晌午,周邊的店鋪開門的也不多。

就算有幾家開門營業的,也都還在後院忙著,故圍觀的也就幾名路人。

此時,那瘦弱中年男子哀求道:“大堂兄,還請再寬限幾日,我定會將借的銀錢湊齊還給你的!

還請你不要收了我這小食肆,我一家九口人,都要靠這小食肆養活啊!”

“當日我借你十兩銀子給你家那病秧子小七治病時可是簽了契的!”那個年紀大的絡腮胡中年漢子冷笑。

“之前你就算先還了二兩多銀子,如今可還欠著我七兩多銀子呢!”

瘦弱中年男子滿臉愁苦的繼續哀求,“大堂兄,這不是還沒到期限麼?你再等等……”

“明日已經是最後一日期限,你到今日還欠了我七兩五百文,我看你是怎麼都還不起了,這小食肆今日便讓我收了罷了!”

這苦苦哀求的瘦弱中年男子姓蘇,名雲林。

和妻子柳氏生了七個孩子,四兒三女。

他家祖籍農戶,但祖上有長輩學得一手好廚藝,便在縣城裏買了一個小店鋪開起了小食肆。

自此,便世代傳了下來。

蘇雲林也跟著他父親學得一手好廚藝,他父親離世後,他便接了班,接著開這個小食肆。

此刻圍在他身邊護著他的是他四個兒子,其中三子和四子是雙胞胎,隻是長得不像。

他三個女兒中,長女和次女也是雙胞胎,而最小的也是個女兒,小名小七,大名蘇茵茵。

這孩子生下來就先天不足,一直病病歪歪的。

今年冬,跟著兩個姐姐去河邊洗衣,不知怎的就掉到了冰冷刺骨的河裏。

雖被救上來了,身子骨更不行了。

家裏之前餘錢本就不多。

除了生活開銷和留待食肆生意的周轉後,就都用來給孩子看病吃藥調養身體了。

這蘇家小七呢,掉到河裏後,病的極其凶險,那醫館的陳大夫為了救人,不得已用了一兩野山參。

這野山參本就難得,又是年份三十幾年的,這一兩炮製好的也得要十幾二十兩銀子才成。

蘇家小七一直是陳大夫醫治的,陳大夫也愛極了蘇家小食肆的飯菜,這才隻收了蘇家十兩銀子。

可當時蘇家根本出不起這十兩銀子。

當時蘇雲林出了服的大堂兄蘇大錢便主動找上了門。

提出願意借他家十兩銀子給孩子買人參吊命。

但若是到期不能還清的話,就要用蘇雲林家那開了幾代的小食肆相抵。

當時蘇家人被蘇家小七嚇到了,腦子都是亂的,那蘇大錢一味恐嚇,蘇雲林就稀裏糊塗的簽了借契……

“我說雲林啊,就今兒帶明兒兩日了,你怎麼也不能在兩日內掙到七兩多銀子罷?”

蘇大錢得意的看著一臉愁苦的蘇雲林。

心裏卻想,若蘇雲林兩日就能掙到七兩多銀子,那這小食肆他更要拿到手了。

他家大兒子可也是學廚藝的,今年正好出師了。

有了這個食肆,也該他家發財了……

“大堂伯,幾位堂兄,你們圍著我爹爹和哥哥作甚?”

蘇茵茵,也是蘇家小七背著裝著幹菜的小竹簍站在了食肆的門外。

看著食肆裏的場景,白皙柔嫩的小臉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