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院的主計師有一二十個之多，一人一桌，飯廳裏坐得滿滿的。許寧吃了好一陣，抬起頭來，見四周沒一個人動筷子的，就自己一個人大吃，不由得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都不吃？都看著我幹什麼？”
溫歡“撲嗤”一笑，伏在桌子上，肩頭聳動。顧悅低聲道：“許先……許大哥，大家都在等著孫主計長和鄧副主計長呢。”
許寧不由尷尬起來，苦笑道：“你們也不提醒我。”
溫歡抬起頭笑道：“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吃得這麼快，誰提醒得了你啊？”
許寧拿起筷子又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板著臉道：“好吧，那就等等主計長吧。”說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飽嗝。
溫歡摸著額頭又偷笑起來。許寧瞪了她一眼，自己也不禁笑了。他倒不在乎四周的鄙視目光，心平氣和，靜靜坐著。
過了一陣，鄧宗方和一個中年人一起走了進來。許寧雖然不認識這中年人，但也猜得到定是主計長孫鍾。他向此人多看了幾眼，見他相貌平凡，神態沉默木訥，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
他們兩人之後卻還跟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新任院首玉籠紗。隻見她一臉肅容，手持一疊文件，一進門，清冷的目光便向眾人掃了一遍。
飯廳裏頓時靜了下來，人人都認識這位新任院首，且知道這位新官上任，正在四處拿人開刀。此時見她這般嚴肅模樣，都有些惴惴不安。
玉籠紗走到飯廳中央，一句廢話也不說，徑直開門見山的說：“有兩件事宣布，第一，從今天開始，你們吃飯的費用，由自己承擔，不再由院方提供。”
此言一出，廳中頓時嘩然。雖然這一頓飯倒也花不了多少錢，但主計師們都覺得這玉籠紗這麼快就一刀砍在主計們頭上，實在太過不講道理。憑什麼就欺負主計？咱們費心費力算賬這麼辛苦，提供一頓飯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前好好的，憑什麼你一來就得取消？
人多膽大，嘈雜聲中，有幾個人已經大聲叫了起來：“憑什麼？”
“你們管事廳和海務院呢？不一視同仁嗎？”
“瞧不起我們是不是？大家不幹了，看你們怎麼玩去！”
鄧宗方神思不屬，孫鍾麵無表情，兩個人竟都沒有站出來幹涉。玉籠紗抬起頭，冷漠地看了眾人一眼，淡淡道：“第二件事，這裏有二十三名主計師，太多，用不了這麼多，這院裏隻要十名就足夠了。”
她的聲音輕淡若無，但在巨大的嘈雜聲中亦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許寧聽得一怔，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這位美女院首。
這句話一說出來，頓時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帶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望向玉籠紗，有的震驚，有的陰沉，有的憤怒，卻沒一個人敢開口。
被諸多目光圍繞著的玉籠紗麵色不變，冷冷地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主計師進入三個月觀察期，會有觀察組對每個人的表現進行評分，三個月後，評分前十留下，其餘辭退。”
說完，她頭也不回，徑自走出了飯廳。
飯廳裏寂靜了一會，然後發出巨大的喧鬧之聲。
“這女人瘋了嗎？”有人憤怒地吼道。
許寧若有所思，這玉籠紗的所作所為，實在有些不合乎常理。這種得罪整個群體的事情，不應該在剛上任就實行，她肯定另有目的。
會是什麼目的呢？
在眾同事們憤怒怨懣的罵聲中，許寧大口大口地吃著飯。溫歡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大哥，你還有胃口吃飯嗎？”
許寧笑道：“為什麼要沒有胃口？”
“這……”溫歡和顧悅麵麵相覷，在她們看來，年紀輕輕的許寧，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多年的老主計師，理該是最憂心的一位才對，所以對他這般滿不在乎的樣子十分不解。
兩人不由得想起院裏傳言，說這位許先生之所以年紀輕輕當上主計師，是全靠陳三小姐，看來的確如此。顧溫二人不禁沉默不語，跟著個靠關係上位的老師，學不到真正本事，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
吃過飯，回到房間，許寧繼續編寫教材。現在手上也沒有工作要做，他注意到今天一整天，大多數的主計師都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這麼看起來，玉籠紗所說的倒也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