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調動,到了一個新單位。時間不長,單位的人都知道我還是個作家,收發室經常送來我的彙款單和樣刊樣報。
用稿費請了一個部門的同事吃了飯,在飯局上借機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創作成就和社會上的各類兼職,同事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在報上看到我的名字,大家就大驚小怪地叫,快看,咱們作家又發表作品了。我自戀的感覺在大家日益劇增的羨慕裏膨脹得圓鼓鼓的。
有一個人不同。檔案員泰麗,她似乎對我的存在很麻木,對我的成就無動於衷。
泰麗是個什麼人,長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扔到人堆裏仔細看都找不著。離異,還帶個上小學的孩子。上班不見她,下班就回家,沒情沒調的。要說這麼個女人不注意我也沒啥可說道的。可是看到她對我那種麻木的態度,我心裏就氣急,就別扭,就有股子邪火。
單位開個工作會議,我負責起草領導的工作報告,泰麗負責查找資料和打印。加班到了晚上,我請泰麗一起去吃飯。泰麗說家裏還有孩子哪。我說,吃飯簡單些,再給孩子打個包,誤不了事。泰麗同意了。
仙客來餐廳是我的老據點,從服務小姐到老板都和我混熟了。
四菜一湯,菜點得很合女人的胃口。
我去吧台簽了單。
收拾好東西剛要走,進來了領班和兩個服務生。漂亮的領班,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說,我剛才看到先生的簽單,請問,您是我市著名的作家達達夫先生嗎?
我笑著說,好像還沒有聽說哪個人敢假冒我的名字。
真的?太好了。我們都是你的熱心讀者啊,這兩位妹妹是你的粉絲啊。
兩個服務生挽著我的胳膊又是合影又是簽名的。
我給她們介紹泰麗,這位是我的同事。
兩位妹妹羨慕地說,這位姐姐好幸福噢,能和大作家同事一回,我死而無憾了耶。
出了餐廳,泰麗疑惑地說,你真有那麼厲害嗎?不是故意作秀吧?
我做出無可奈何的姿態,我有那麼無聊嗎?
事情還沒有完。第二天上班,忽然有人送來鮮花。大家都以為是哪位女士的追隨者送巴結了,一看標簽是送給我的。
門衛來電話,說有幾位女士要見我。
見我幹嘛?
說是要找你簽名要書。
告訴她們,我忙著哪。
電話又響了,找泰麗的。還是那幾個女士,讓泰麗給說說情,見見我就走。泰麗對我說,你就見見人家唄,專門跑來的。
我做出無奈的姿態,你答應了,我還有啥說的。
幾個女的進了門,嘰嘰喳喳了一陣,簽完名,要了書。走時還專門謝了泰麗,送給泰麗一張貴賓卡,隨時來玩,可以打八五折。
同事開始調侃了,說泰麗不簡單啊,跟著作家吃回飯也享受優惠待遇了。不能偏心噢,也得給我們補上。
事情過幾天也就平淡了。一天,泰麗急火火地找到我,說孩子回家告訴她,下周語文考試的閱讀題是我市作家的一篇小小說,班主任說那位作家好像和媽媽在一個單位上班。泰麗說,是不是你的小說啊,快給講講,占20分哪。
我做出很無辜的樣子,他們用我的作品怎麼也不同我打個招呼。我很認真地講了這篇小小說所要表達的主要立意、人物性格刻畫得特點等等。泰麗拿著小本本記錄得很仔細。
孩子果然考得不錯,閱讀題得了滿分。孩子還帶來了校長和班主任的任務,求一本我簽名的小說集。
我第一次發現,泰麗在讀我的小說了。
我又從泰麗的眼神中找到了崇拜的意味。
後麵的事情似乎就順理成章了。單位安排我和泰麗去外地學習,在喝了幾杯酒,談了點狗屁文學後,泰麗就倒在我住的房間床上了。
男人就是這點德行,一旦從精神上到肉體上征服了一個女人,他就不會再去珍惜了。況且,泰麗被征服也沒有啥可榮耀的,反而覺得負擔了。泰麗開始對我多疑,有女人找我的電話,她就格外注意。
我決定擺脫她,疏遠她,當初我幹嘛沒事找事地同她套近乎啊,蠢!
泰麗明顯看出了我的意圖。下班後,她把我堵在屋裏,說你不停地施展誘惑手段,引我失身。現在又想擺脫我。你卑鄙不卑鄙啊?
我誘惑你了嗎?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