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洋從遠處走回來，兩隻胳膊甩來甩去的，臉上抑製不住地笑。輝子在心裏罵了一句。關海洋走到櫃台外麵，趴在玻璃櫃台上，對著坐在輝子對麵的一位四十多歲，戴眼鏡，麵相老實巴交的男人說，“沒問題，支票入進去了。讓您久等了，李主任，這是您的發票，您收好了。”男子從關海洋手裏接過發票，整齊地折好，放進身後的背包裏。李主任把紙杯裏的茶水喝光，然後起身，從椅子靠背上拿起土黃色的羽絨服。關海洋趁著這機會用眉毛向輝子挑了一下，輝子把轉椅轉了個身，從櫃子的抽屜裏麵抽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揣進了懷裏。輝子站起身，幫李主任穿好羽絨服，又幫他把背包背好。李主任麵帶微笑地向輝子和關海洋伸出手，“兩位老板，那我就先走了，兩位真是年輕有為啊。還有一周就要過春節了，先在這裏給二位提前拜個早年。春節愉快。 ”“謝謝，謝謝，李主任，也祝您和您全家春節快樂。”兩個人先後和李主任握了手，異口同聲地說。“好，那我就告辭了，祝你們來年生意興隆。”李主任說完，又轉頭看了一眼輝子，輝子對關海洋說：“你待著，我送送李主任。 ”“送送，送送。李主任您慢走，就讓輝子送您下去。 ”
李主任又朝關海洋揮了揮手，“再見，再見。”輝子攬著李主任的肩膀，向電梯處走去。走出去大約二十米，輝子從懷裏掏出那個牛皮紙信封。遞給李主任，“唉？輝子，這可使不得。”李主任用手擋了一下輝子的手。“李主任，您別客氣，這是應該的。 ”“真不是客氣，我幫公家辦事，這是應該應份的。你們可千萬別這樣。”李主任又擋了一下輝子的手，輝子能感覺到，李主任擋過來的手掌十分柔軟，簡直像女人的手。“這也是我們應該應份的。您這麼照顧我們生意。這是我們哥兒倆的一點兒心意。您笑納。”輝子說完，不由分說地有點強硬地把那個信封塞進了李主任的羽絨服口袋裏。李主任是一家事業單位的辦公室主任，隨著春節臨近，很多單位要搞一些年會聯歡會之類的活動，當然禮品也會集中采購一批，作為會上發給員工的禮品和福利。李主任第一次來他們這兒，是新年之前，為單位買了兩台電腦，上周又來了一次，采購了一批移動硬盤和 MP3播放器作為單位新年聯歡會的禮品，兩次一共花費了三萬多塊錢。一回生，二回熟，關海洋和輝子也就和李主任成了熟客。前天他們把李主任要的貨全都送了過去，當天並沒有付貨款，李主任今天是特意來交支票順便取發票的。關海洋和輝子商量把這兩次貨款的 10%作為回扣送給李主任，這樣才能和他保持一個相對輕鬆愉快的客戶關係。剛剛輝子塞給李主任的信封裏麵就是他們事先準備好的三千塊錢。
“你們呀，可真是的。”李主任還在不依不饒的。兩個人繼續向電梯的方向走，眼看就要走到電梯口了，“咦？這是新出的嗎？”李主任在一家專門賣手機的櫃台前停下了腳步，櫃台裏麵放著三排諾基亞手機，最上麵的一層，應該是諾基亞最新出的產品係列。李主任俯身在櫃台上麵，指著最上排的一個藍色的手機問：“這個多少錢？”櫃台裏麵的老板起身拉開玻璃拉門，取出那隻漂亮的手機，“這是諾基亞最新的手機， 8250，剛剛到貨兩天，現在是 4580元。 ”“這麼貴，難怪這麼漂亮呢。四千多塊啊。”李主任在手上反複欣賞把玩著那款手機，愛不釋手。輝子在一旁看著李主任有些嬌羞又透著貪婪的眼神，把手伸進自己的褲袋裏麵，裏麵是一隻同款的諾基亞 8250手機，是輝子前兩天剛花了四千多買的。“哎呀，真好，真好，可價錢也好啊。買不起，謝謝啊，老板，您收起來吧。”李主任把手機遞還給老板，戀戀不舍地直起腰。輝子看著他，笑了笑，他拉著李主任的胳膊走到一邊，“來，李主任。”輝子從口袋裏麵掏出自己那隻嶄新的才用了兩天的 8250手機，快速地掀開後蓋，摳出電池，然後把自己的電話卡取了出來，再把電池和後蓋裝好， “來，李主任，您拿著。 ”“這可不行，這怎麼能行呢，輝子，你誤會了。”李主任的眼睛好像被輝子的舉動徹底驚呆了，大大地睜著，嘴也大大地張著。“李主任，我這是前天剛剛買的，您別嫌棄，您拿去用。”輝子沒再等他繼續推讓和客氣，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再一次帶有強硬性質地不容分說地把自己的手機塞給了李主任。“李主任，天快黑了，您路上慢點兒，我沒穿大衣，就送到這兒了。”輝子說完，按在李主任肩上的雙手稍稍用力，將他輕輕地推向了電梯。“那好，好。輝子，就先這樣兒，咱們後會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