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諍從孫同泰的求救電話中得知沈墨的“吃裏爬外”,將沈墨叫回家中,先是教訓她作為一名青年教師要專心教學科研,不要在無用之事上耽誤時間。接著還戲稱,按英國經濟學家亞當·斯密早在18世紀所提出的“看不見的手”市場理論,書賣不賣得出去,不是弄個講座就能解決的,而是要得到市場的認可,這與作者是否自我標榜為藝術家,整天裝出一副仙氣兒,沒有半毛錢關係。
很顯然,沈諍的氣還沒消。
聽著爸爸對柳青山的熱嘲冷諷,想著這些天孫同泰的敷衍應付,跑斷腿磨破嘴皮子的沈墨氣不打一處來,與沈諍吵了起來。
父女倆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言辭越來越激烈,主題也從“柳青山著作的學術價值”吵到了“你知不知道旁人怎麼看待你如此打壓柳老師”,再後來沈墨竟然說出了“你做你的小人,我不願跟著你一起丟臉”。
啪!
沈諍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盛怒之下,自己打了女兒一記響亮的耳光。
沈墨捂著臉,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
“墨墨……爸爸……”沈諍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砰!
沈墨重重地摔門而出。
整個房間漆黑一片,隻有手機顯示屏因為來電而發出熒熒亮光。
手機還在頑強地嗡嗡作響,沈墨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多少個未接電話。直到手機終於偃旗息鼓,房間又重回到沉寂的茫茫黑色中。
沈墨一直在哭,說不清是為了第一次挨耳光,還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變成了這樣一個“惡官”。
沈墨蜷縮在沙發上,終於拿起了手機,點開屏保,手機的微光映照在沈墨臉上,淚痕依舊。
果然,二三十個未接電話都是沈諍打來的,一看便知,父女連心,再多的爭吵,也阻擋不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擔心。
咦?最後一個未接電話竟然來自蕭航。
沈墨還在猶豫著是否給他回個電話,叮的一聲輕響,來了一個條短信。
——我剛回宿舍,樓下房管大媽說,一個小時前見你哭著跑回來。不放心你,沒事兒吧?
不用問,這是蕭航發的短信。正躲在黑暗中孤獨無助的沈墨讀著這條短信,就像一團黑暗的當下正亮起的手機微光,雖弱,但也是一絲溫暖。
說心裏話,此時的沈墨真想一個電話撥回去,聽聽蕭航的聲音,或者,他都不用說話,靜靜地在電話那頭聽自己傾訴即可。
沈墨的手指都已經放在“回撥”提示上,即將劃撥,卻突然放棄,無力地縮回手指。
說什麼呢?
告訴蕭航今天的事兒?
他會不會看不起爸爸?……他會不會看不起我?
手機的光自動熄滅,房間再次被黑暗吞沒,就像沈墨的心,沒有了方向。
叮——
又是一條短信,再次讓房間有了亮光,也重燃了沈墨的希望。
果然,還是蕭航。
——我現在你家門口,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慕斯蛋糕,記得你說過,不開心的時候,吃點甜的,就會笑了。
沈墨的矜持、猶豫、擔心……都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從腳趾似乎湧起一股暖流,攀緣而上,融透了全身。
感動?幸福?驚喜?
抑或是……期盼?
沈墨從沙發上跳起,開了門,看到了那張溫暖熟悉的臉——蕭航!
“其實剛才給你電話,我就站在你門口,聽到屋裏手機聲響,知道你在家。不知道你為啥哭,但知道怎麼治你的哭,所以剛才衝下樓,買了慕斯蛋糕。快,拿著……還不請我進屋?”
慕斯蛋糕已經吃完,沈墨的情緒也平緩了許多。
“……真沒想到,我爸竟然會幸災樂禍……小人嘴臉……”
話剛出口,沈墨就奇怪,自己竟然能毫無負擔地將對父親的負麵看法向蕭航哭訴。要知道,這種“家醜”不是一個女兒能輕易對外人吐露的。
——解釋隻有一個,沈墨已經把蕭航當成除父親沈諍之外,第二親的男人了!
“沈墨,這件事我覺得要客觀來看。”
蕭航這些日子與沈墨接觸也是頻繁,知道她為了幫助柳青山,沒少出主意想辦法,之所以如此賣力,一方麵是她對柳老師一貫崇敬,不希望這本極具學術價值的心血之作被束之高閣,無人問津,另一方麵也是想要替爸爸沈諍“贖罪”,期望可以幫助緩解或化解柳青山與沈諍之間的矛盾。
“你爸爸畢竟是副校長,平日裏眾星捧月,這兩次被柳青山弄得下不了台,心裏肯定有氣,人在氣頭上做出的決定,不能完全與人品扯上邊。這隻能說明一點,沈校長是官,不是官僚,因為他沒有官僚的八麵玲瓏,還依然保留著普通人的棱棱角角。”
沈墨看著蕭航,不知何時起,自己痛苦難過時,他都會守護在身邊,而自己也都會找他來傾訴。
“我和你都很尊敬柳老師,崇敬他的學識、他的風骨,乃至他的文人傲氣。但是從人際交往這點來看,柳老師確實缺少情商,有些事情處理的方式也太藝術家思維,甚至有些孩子氣,多少也有不妥之處。”
蕭航抽出麵紙,想要遞給沈墨……
“所以,咱們需要做的隻是從中調和,而不是把責任歸於誰,進而自責。”
沈墨低著頭,沒有看到蕭航遞來的麵紙。蕭航本想再往前伸伸,想了想,鼓足勇氣,直接給沈墨輕輕擦拭。
麵紙剛剛碰到沈墨腮邊的淚珠,沈墨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這個略顯親昵的動作,來得有些突然,卻也不覺得突兀。
既然邁出了第一步,蕭航也不願退回,再次嚐試著幫沈墨擦淚。
這一次,沈墨沒有躲……
房間裏,燈光柔和,淡淡中恍惚也開始有了些曖昧。
蕭航溫柔地用麵巾紙輕點著沈墨臉頰的淚痕,每一次觸碰,都帶動著沈墨一次令人窒息的心跳。
兩個人的臉越來越近,已經能夠感受到彼此都已略顯慌張的呼吸聲。
蕭航與沈墨心裏都清楚,任由這種氣氛發展下去,有些事情的發生就會水到渠成。可是,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聽從理智的召喚,而是隨著心跳的節奏,似乎等待著,抑或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這段日子的相處,兩人早就心有靈犀,知道這層窗戶紙早晚會被捅破。可真到了這一刻,多少還會有些羞澀。
男人,不能粗魯,但可以霸道!
蕭航猛然一把將沈墨擁入懷中,此時女人需要的不是溫柔,不是安慰,而是火熱的胸膛,堅實的臂膀……
沈墨雙頰發燙,低垂著睫毛,全然沒了冰美人的孤傲,宛如一隻驚了的雛鹿,戰戰兢兢躲在蕭航的懷裏,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此時,還需要看?
空氣中、音波間、光暈下、呼吸裏……周遭一切的感官之物都裹挾著炙熱的流火,鋪天蓋地朝著沈墨席卷而來,將她僅存的矜持與防線一燒而光,化作隨風漫天的灰燼,飄往遠方。
蕭航越來越粗重的呼吸、激動起伏的胸膛,還有身上讓人眩暈的男人氣息,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靈與肉、情與欲的爆發即將水到渠成。
沈墨的心亂了。怕?羞?抑或期待?
凝結在空氣中的情緒沒有留給沈墨思考的空間,蕭航滾燙的雙唇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嘴,全然不顧她唇邊的鹹鹹的淚痕,靈活的舌頭撬開她殘存理智支配下,似乎還要負隅頑抗的牙齒,倔強地伸了進去,根本不給沈墨任何喘息的機會。
窒息中,沈墨已徹底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