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難為柳老師了。你就叫我舒雅好了。”
美女的眼波會說話,不僅柳青山終於鬆口氣,蕭航看了也心中一顫。
奇怪,我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啊,怎麼會?
蕭航暗自思量,這個女人太媚,今後要敬而遠之。
敬而遠之,可沒有想象的那麼容易。
舒雅不知是對蕭航動了心,還是平日說話風格就是如此,總喜歡黏黏糊糊,似嗲非嗲。
醜女賣弄風情,會讓人作嘔,可美女軟語輕言,誰能抵擋得住?
這無關道德,隻是本能!
蕭航這次來找舒雅,是應柳青山所托,希望舒雅可以注意網絡炒作的度與品格,不要將專業書籍的營銷弄成公眾忽悠。
柳青山之所以有這種顧慮,是這幾天的網絡宣傳已經從對《印章邊格分類與釋注》的討論逐步演變成對“藝術獨行客”的八卦。
柳青山並不完全反對網友為他所取的“藝術獨行客”這個稱謂,隻是反感網友在討論中很少關注前兩個字“藝術”,而是更多地八卦“獨行客”,討論的熱點也集中在柳大俠如何與沈諍鬥法上,將他塑造成一位戲耍權貴於股掌之間的大仙兒。
舒雅一聽為了這事兒,嗬嗬笑了:“這你們就不懂了吧,現在的年輕人生性叛逆,喜歡挑戰權威,有屬於他們的一套價值觀。單純推廣邊格知識,受眾麵太窄,而若讓他們喜歡上柳青山身上那股‘孤獨劍客’的風範,就會對他的作品感興趣。當然,我也沒指望這幫熱衷八卦的年輕人能夠買多少書,而是為了產生話題,促進年輕網友的轉發量,讓柳老師迅速擴大知名度。”
蕭航說:“我懂你的意思,有了知名度會更利於這本書在專業人群的銷售。可柳老師擔心這樣下去,會激化他與沈諍的矛盾。”
其實,柳青山不願激化矛盾,並非害怕沈諍,而是不願讓沈墨為難。再說,他更不願自己的燒書行為被定性成“有預謀的炒作”。
在蕭航的一再要求下,舒雅同意告知負責網絡宣傳的小妹妹,做調整。
調整可能有些晚了。
沈諍已經看到了網上的一些帖子:《無州大學獨行客,堅守藝術鬥官僚》《柳大俠三戰沈校長》《遊走於藝術世界的孤獨大俠》《讓副校長頭痛的藝術家就是他!》《柳青山落選優秀教師內幕》……
標題越來越“驚悚”,內容越來越傳奇,這一切讓沈諍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這不是售書營銷,而是政治陰謀!
沈墨勸慰父親,柳老師和此事沒有關係,而且他還主動要求調整網絡內容。
“放心,我雖然記恨柳青山,可我清楚,他隻是單純無腦政治幼稚的老學究,被人利用當槍使。蕭航這個人,你以後少接觸。”
沈墨替柳青山說話,是為了解開爸爸的誤會,誰知卻將槍口引向了蕭航。
“爸爸,你是不是太敏感?真的想多了!蕭航就是個熱心人,他隻是單純想幫柳青山賣書而已,壓根沒有要讓你難堪的企圖。”
“墨墨,你還太年輕,這麼多年來一直被爸爸保護在羽翼之下,根本不了解這個社會。蕭航與柳青山才認識多久?有多深的交情值得如此賣力?營銷的時機為何選在柳青山大鬧會場燒書之後?還把你拉下水?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沈墨沉默了,低頭不語……
半晌,沈墨幽幽說道:“爸爸,小時候你總是教育我,要多看別人的好處,相信這個社會的善意,好人肯定比壞人多。現在的你卻總是懷著戒備心、審視心和猜疑心看待人與事,太多的負能量,是不是在官場待久的人都這樣?”
沈諍聽出了女兒的失望,心裏酸酸的:“你以為爸爸想變成這個樣子?爸爸需要保護自己,保護——你!”
沈墨當然了解媽媽去世後爸爸將自己拉扯大的不易與艱辛,看著沈諍鬢角的白發,沈墨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爸爸,我不希望你總是這麼累,身累,心累。我希望你還回到原來的你,相信我,也……相信……蕭航。”
知女莫如父,沈諍看得出女兒對蕭航動了真情,隻能在心中祈禱女兒千萬不要遇人不淑,自己被蕭航害了沒關係,可千萬不能讓女兒受連累受傷害。
也許……連這個蕭航也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沈諍在心裏自我安慰著。
蕭航真的成了被人利用的棋子,利用他的人竟然是白莫生。
而且,還是蕭航主動去求的“被利用”!
鑒於孫同泰不同意通過書協為柳青山辦講座,蕭航希望另尋一處藝術愛好者雲集的場所為售書宣傳推廣。所以,當聽聞張欣曼個人設計藝術展時,他頓時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蕭航主動找到張欣曼,說了想法,提出能否在作品展期間增加一個小的分支活動,來個聯合講座,從設計師的角度解讀印章在書畫構圖設計中的功能。
張欣曼與柳青山是同事,平日裏雖無過深私交,但也相互欣賞,隻是作為校長夫人,經過這麼多年耳濡目染,張欣曼多少還是培養起一定的政治敏感度,不敢輕易答允,準備回家請示白莫生後再做答複。
白莫生思索片刻,讓張欣曼答應下來。
“你真的不顧及沈諍的想法?”張欣曼還是有點不放心。
白莫生反問:“我是校長,通過自己夫人的設計展幫我校另一位教師員工推廣學術專著,和老沈有什麼關係?”
張欣曼見白莫生明知故問,悻悻走開:“你們這些官員,太累!”
張欣曼猜得沒錯,白莫生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冠冕堂皇又讓人難以抓到把柄的機會,去打擊沈諍的威信。校長助理選拔會召開在即,也關係到一年後的校長換屆,白莫生需要加快節奏進行戰略布局了。
不過,張欣曼隻猜出了白莫生棋局的第一層次。
第二層次,對白莫生來說,更為重要。
而為了完成第二層次,必須利用一個人——蕭航!
蕭航最近忙並快樂著。
柳青山與張欣曼的聯合營銷方案製訂完畢,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實施中。
蕭航整體策劃指揮,沈墨聯絡實施,舒雅負責媒體支持,就連白泓涵也挎著專業相機承擔起圖片記者的重任。
蕭航總算遇到能展現自己專業才華的機會,布展、統籌、外聯、企宣,大到與所邀媒體的對接協調,小到準備講座現場的桌椅板凳,蕭航都遊刃有餘、處理得當。
“這是個能讓人心安的男人,盯緊了,小心被我搶走喲。”舒雅看到沈墨時不時遊離在蕭航身上的目光,打趣起來。
“想要就要,誰稀罕?!”因為父親的阻撓,沈墨暫時還沒有公開她和蕭航的戀愛關係。
舒雅不懷好意地湊到沈墨臉前:“這可是你說的啊!你要是和他沒關係,我可就不客氣了。現在這社會,好男人,要搶!”
沈墨打量起舒雅,仿佛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答案,剛才的話是真是假。
或者,我現在就告訴舒雅,蕭航是我男朋友,宣布一下主權?
這種事,不是應該男生來做嗎?
蕭航那邊沒有表示,我若是先宣布了,會不會顯得我有些不矜持?
女人就是這樣:不戀愛,麻煩;戀愛了,更麻煩!
蕭航不僅完美地幫柳青山把書銷售一空,還為設計展出謀劃策,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在業內外都影響非凡。
張欣曼非常高興,在孟吉凡麵前對蕭航讚不絕口:“孟院長,蕭航這孩子管理學科班出身,有理論水平,也有實踐能力,是個好苗子。”
張欣曼不是不知道領導夫人的規矩,在校園內不能輕言評論,以免自己的話被丈夫下屬誤認為是領導之言。但是,今天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狐假虎威,幫蕭航在孟吉凡麵前加加分。
我就是不稀罕當領導,當然,我的政治腦子也不差。張欣曼內心裏飄飄然起來。
孟吉凡聽到張欣曼稱呼蕭航為“這孩子”,更是感慨蕭航背景深厚,立即順著張欣曼的話誇讚蕭航。
白莫生卻打斷孟吉凡的表揚,對蕭航說:“對於年輕人,是要多鼓勵,但也要客觀。本次設計展上能夠如此成功,除了蕭航的營銷方案外,真正的幕後大功臣是孟院長!尤其在資金運作這一塊,蕭航你以後要多向孟院長學習。”
“咱們為聯合講座忙活這麼多天,居然沒聽說整個張欣曼設計展是孟吉凡幫著張羅的。”
蕭航忙不迭將白莫生剛才的話轉述給沈墨。
沈墨知道了,沈諍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本來,沈諍聽聞張欣曼要與柳青山舉辦聯合講座,在她的個人作品設計展幫柳青山推廣營銷,心裏就開始梳理這裏麵的門道與關係。
張欣曼是白莫生的夫人,柳青山是自己的“對頭”,所以,白莫生利用夫人的活動場地為柳青山的新書搖旗呐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政治手段。
可是,今天從沈墨口中得知,整個設計展的幕後金主竟然是孟吉凡,這讓沈諍更加警覺,如此看來,柳青山的專著營銷整檔子事兒不僅是為了打自己的臉,更是一個政治小集團的整體陰謀,目標直指校長助理選拔!
官場上很多事經不起琢磨,越琢磨,不是越明了,而是越複雜。
其實,複雜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心。
沈諍此時已經將孟吉凡劃為“白黨”之人,心裏恨恨道,既然如此,我還真要好好和你們鬥一鬥,看看到底誰能當上校長助理!
白莫生觀察到沈諍對孟吉凡的敵意,心中竊喜,這正是他棋局的第二層次,故意將孟吉凡對設計展的功勞告訴蕭航。白莫生知道,蕭航與沈墨的關係不一般,蕭航知道了,沈墨就會知道,而沈墨知道了,沈諍一定也會知道。
沈諍一旦知道,孟吉凡在白莫生與沈諍之間左右逢源的機會就會徹底切斷,沒了做牆頭草的後路,孟吉凡就會對白莫生死心塌地。
仔細分析一下,沈諍與柳青山的矛盾可大可小,並沒有什麼根本的深仇大恨。但是這段日子,網絡上、口碑上、校務會上,沈諍是節節敗退,越發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