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試問陌上誰家少年(1 / 2)

這幾日天氣晴好,了緣一早起來,坐在陶然居的閣樓裏讀著《詩經》,“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正是《衛風。氓》這篇。想那少年,年輕的時候一心想迎娶心愛的姑娘,絞盡腦汁、費勁法子取悅、討好,結果如願贏得美人歸,但是卻毫不珍惜,甚而拳腳相加,不複往日的言笑晏晏。“籲嗟鳩兮,無食桑葚,籲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了緣一邊讀著,一邊看著早晨暖暖的金黃的陽光輕輕地灑在傾情像淺草般嫩綠的綢衫上。此刻傾情姐姐正躺在藤椅上假寐,一絹繡了蘭花的帕子搭在臉上,腰間係著一條顏色較深的青綢緞帶子,腳上一雙小巧精致的粉紅繡花鞋,淺淺地繡著幾朵不知名的小黃花,交叉著駕著個二郎腿,正隨著藤椅有節奏地一搖一搖。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眼前是一幅多麼美妙、和諧的圖畫啊,了緣真希望能夠和傾情姐姐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無論誰來謀說也絕不分離。

“怎麼了,緣兒?”聽見讀書的聲音沒了,傾情取下臉上的帕子,笑語盈盈地望著了緣。“姐姐,你說自古女子真就像書上所寫的那樣依附於男子,一遭被棄便萬劫不複了嗎?”了緣問道。“誰說的呢,你剛念到的女子剛強得很,一朝看透了這個男子的麵目,便決然離去,我想她定會堅強地過上屬於自己的日子的。”傾情答道。“當一個男子鍾情於一個女子的時候他真的會不顧一切想盡一切辦法掩飾自己進而得到她嗎?就像詩裏麵那個男子一樣。”了緣又問,“這個我可不知了,俗語有雲‘知人知麵不知心’,又有‘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心多變,誰也料不到啊。”傾情悵然地說道。“可別一大清早就想這些令人惆悵的了,來,嚐嚐小莊師兄給咱們做的棗泥糕,和我平日裏做的可不一樣呢。”傾情夾起桌上盤子裏一個精致的棕色的糕點遞到了緣嘴邊。“嗯,這點心棗味兒極濃,定是用了齊魯那邊特產的金絲大紅棗了,完全掩蓋了雞蛋和麵粉的氣味,要我說,姐姐做的也不賴啊”,了緣細細咀嚼之後讚道。“你啊,在你眼中我什麼都好,這可是小莊師兄的一番心意呢,”傾情起身也償了塊棗泥糕。

“兩位妹妹喜歡就好,這是我一早碾磨的香芋泥,兩位妹妹快嚐嚐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相視一笑,隻見小莊挽著袖子,親自端了個精致的托盤,盤中盛著兩碗粉紅的糊狀吃食。“莊老板可真是費心了,自打我和姐姐入住這陶然居,又是銀耳蓮子湯,又是冰糖燉雪梨,又是清新白果粥,又是桂花糊米酒,今日又來了個‘香芋泥’,莊老板可真是煞費苦心了。”了緣接過盤子笑道。“隻要兩位妹妹住著歡喜,吃著高興,我費不費心不打緊,我心裏樂意,嗬嗬”,小莊笑道。了緣拿起勺子,淺淺嚐了一口,“嗯,真是美味得不得了啊。入口綿軟,滑膩,香氣濃鬱,吃了一口,仿佛行走在滿是香芋的野外,姐姐你快嚐嚐”。見了緣讚不絕口,傾情也償了一勺子,果真是香氣沁人心脾,口味綿軟婉轉,自己也仿佛嗅到了春天的氣息。“今日天氣甚好,又正值三月三,我看兩位妹妹興致這麼好,何不外出踏青呢?”見兩位姑娘言語中大有采青之意,小莊提議道。“小莊師兄,我和緣兒在此居住也有些日子了,未知鎮上可有些新聞?”傾情問道。小莊細細回想,突然拍手嚷道“可不是嘛,我一心歡喜妹妹來此居住,竟忘了關注鎮上的新聞了。前幾天聽店裏夥計說,鎮上謝將軍府上今春擇日招婿,這可是鎮上幾年來頂大的一件事了,算算日子,可不是今天麼,怪道今日天氣這般好呢。”了緣在一旁吃著香芋泥,瞅著小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心中不禁暗暗竊喜,原來這小莊老板眼中隻有姐姐,連鎮上新聞都忘了。看著了緣竊喜的樣子,傾情打斷道“緣兒,又想什麼呢,你時常惦記的謝大小姐可是要招婿了喲,你不去看看麼?”

“‘殘雪尚未盡,何處繁華開?’,今日殘雪已盡,繁華漸開,我想姐姐也很想去看看吧?”了緣調皮地眨眨眼睛。於是三人簡要收拾了一番,換上了出行的行頭,了緣也脫下了道袍,短襟襦裙,傾情和了緣各戴一頂綢製鬥篷,遮住了麵容,小莊也換上了輕便著裝,一行三人出了酒樓。

琉璃街上今天的生意人較平日少了很多,一問才知都早早去郊外陌上占位置看將軍府招婿了,都為了擠在前頭占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位置來大飽眼福。看來,謝大將軍唯一的掌上明珠陌上招婿在鎏金鎮果真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也許隻有不苟言笑的葉大儒,還有青峰山的道姑們不會聞訊出動,其他人等定都好奇得不得了。了緣心想,若我早知定也按捺不住,想去看看這謝姑娘的乘龍快婿會是個什麼光景,沒想到這莊老板正當盛年卻不為所動,眼裏、心裏都隻有情姐姐,看來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啊,無奈,自己和情姐姐自幼一條心,情姐姐不動心,自己也絕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