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昨兒個還是喜氣洋洋、鑼鼓鏗鏘,今兒個卻是哀聲四起、泣涕漣漣,昨兒個見證閨女喜結連理,今兒個卻作別親人奔赴黃泉,昨兒個紅綃帳底恩愛多,今兒個卻心如槁木萬念灰,昨兒個心事重重把婚結,今兒個卻豁然開朗尋親人,昨兒個坐高堂,今兒個哭靈堂,昨兒個意氣風發騁疆場,今兒個變故橫生心悲憤,終道是,世事無常隨緣去,萬般看淡始為真。鎏金鎮的人莫不詫異將軍府一夜之間的變故,昨天還籠罩在一團紅火中的將軍府,一早醒來,卻被銀裝素裹,裏麵哭聲震天,多事人一打聽,方知是謝家主母昨晚過世了,但是為何過世,具體發生了什麼,謝府上下卻緘口不言,於是,這一驚天消息正如當初謝府招婿一樣,一早就成了鎏金鎮茶餘飯後的閑聊八卦,謝家也在一月之中,再度成為了鎏金鎮的焦點。
傾情和了緣一早醒來,梳洗完畢,正欲用過早膳後即上青峰山白雲觀打聽了緣的身世。傾情剛夾了一口山藥酥,小莊就心急火燎地衝進來,說道“可了不得了,謝夫人過世了,”驚得剛咽了口蓮子八寶粥的了緣嗆得不行,一陣咳嗽。傾情忙放下山藥酥,問道“消息當真?”小莊拍拍大腿道“千真萬確,整個鎏金鎮都傳開了。”了緣嗆得紅了臉,眼中滿是淚水,啞著嗓子問道“昨兒個婚宴上謝夫人還好端端的,今兒個怎麼就去了呢!”“可不是嘛,雖道是‘閻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你到五更’,但我瞧謝夫人昨兒精神頭倒是挺好的,怎麼今天早上就去了呢,說是昨兒半夜走的。”小莊語道。傾情看著了緣,了緣也看著傾情,傾情鎮靜地說道“緣兒,咱們今兒個就不上山了,直接上謝府吊唁,我想謝府上下是願意看到你的。”了緣聞言點點頭。小莊看著姐妹倆的神情不明所以,更加疑惑了。
不愧是將軍府上,家丁仆人效率極高,口風極嚴,謝夫人的靈堂幾個時辰內就已設好,梅亭和鬆亭皆披麻戴孝跪在一旁,梅亭經曆此突然變故,至昨夜母親氣絕時哭到今日,眼淚早已哭幹,隻脈脈地凝視著母親的靈柩,神情愴然、哀婉。鬆亭仍在啜泣,他直至此時仍不知父親母親為何爭吵,母親為何氣絕,隻知道這世上最疼自己的母親到底是離自己而去了,昨夜一直聽到“嫣紅嫣紅”的,不曉得這嫣紅到底是何人,害得自己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原來,嫣紅離府之時,鬆亭也還不滿一歲,尚在繈褓之中,對自己有個嫡親姨娘一事壓根不知,嫣紅離府之後,全府上下都眾口一詞說她難產而死、母女聚亡,為免將軍哀慟,謝夫人給府上眾人定了規矩從此以後再不許在府上提嫣紅一事,故鬆亭隻知府上有個安息堂,說是葬了故人,姐姐梅亭常去拜祭,自己對這一樁往事毫不知情。
莫幹雲此時倒是和謝將軍極有默契,在將軍的囑咐下,很快就尋回了當年為嫣紅接生的穩婆四婆,此刻,謝將軍、莫幹雲正在偏方訊問四婆。隻見四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全身發抖,一進府看見這滿府的光景,還有將軍的神情,她就心知肚明東窗事發了。四婆顫抖地說道“回老爺,當年之事小人全是憑謝夫人指示行事。謝夫人找到小人,給了小人一些銀兩,對小人說二夫人懷的胎對將軍不利,為保將軍平安讓小人接生之後直接掐死做死胎處理,小人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你!”將軍悲憤地閉上了眼睛。四婆斜窺了將軍一眼,繼續戰戰兢兢地說道“說是直接掐死,但是事到臨頭,那小東西粉嫩粉嫩,哭聲嘹亮,毛發皆已長齊,且二夫人也已發現胎兒安好,小人沒法下手啊。謝夫人隻好命我奪過胎兒將胎兒直接拋棄荒郊野外。記得那年外麵冰天雪地,天還沒亮呢,我懷中抱著小東西,一直往鎮外走。說也奇怪,這小東西在我懷中,也不哭也不鬧,眼睛滴溜溜地轉,還不時‘咯咯’地笑”四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接著說道“想我四婆家傳的手藝,隻為人接生從不害生啊。我胡亂走了許久,印象中上了青峰山,隨手把她丟在了一處家門外,我想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生下來,就給這小東西一次活人的機會吧,也算是積點德。”聽到這裏,將軍猛地睜開眼,“也就是說我女兒沒死?”“老爺的女兒當然吉人自有天相,哪能隨便就死了呢。”四婆答道,“那為何她說她死了?”四婆繼續說道“一路上我原想如實告訴謝夫人,給這小東西活的機會,隻要不在謝家定也害不了謝將軍,但是誰知回府之後,聽聞二夫人為尋找女兒跑出去了下落不明,謝夫人急得不行,這節骨眼兒,我哪敢再說那話啊,隻好謊稱小東西已被我扔下了青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