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幹雲和蘭亭在路上風塵仆仆行了幾個月,離都城長安越來越近了,雖然在錦官城浣花溪兩人差點遭遇不測,但是一路行來,還算是平平安安,沒遇見什麼山野莽夫、綠林劫匪之類,很大原因也是因為二人裝扮樸素,車輛也很普通,又是一對年輕小夫妻模樣,路人看了隻道是遠嫁的小媳婦回娘家省親,也不會打什麼主意。
蜀中潮濕,雨水多,原本飲食偏辣,多花椒,然而蘭亭因為自小在道觀中長大,早已習慣了清淡的口味,好甜食,由南向西一路走來,飲食變化頗大,麵食漸漸居多,口味也愈來愈重,蘭亭在飲食上有點不適應,漸漸顯出水土不服的症狀來。莫幹雲見此情形,不免放滿了行程,見蘭亭每天食不下咽,有時甚而才吃完便吐出來,臉色蠟黃,形容憔悴,想幹娘見此光景心中定會心疼不已,便和蘭亭商量著先在長安城外不遠處的藍田縣暫時歇下,等蘭亭習慣了京城飲食,元氣恢複再進京見過母親也不遲,恰好莫家有幢別墅就在藍田,據說是從初唐時期大詩人王維手上買下來的,別墅名叫“輞川別墅”,不過到莫家手上之後,由莫夫人即蘭亭生母改名為“忘川別墅”,亦即忘卻川中的陳年往事、各種不快。蘭亭覺得養足精神見母親和妹妹未為不可,更何況別墅鼎鼎大名,自己早就仰慕“詩畫合一”王摩詰久矣,如今有機會住先賢曾經住過的地方,此人生一大幸事。
這天在去往忘川別墅的路上蘭亭又嘔吐不止,莫幹雲隻得把馬車停在路口,恰好路口有家賣茶水的小店,於是莫幹雲點了兩碗茶水。店家端過茶水,莫幹雲也顧不上口幹舌燥的自己先喝上幾口,卻先端著茶水來到馬車前欲掀開車簾讓蘭亭漱漱口。正當有氣無力的蘭亭伸手欲接過茶水的時候,“嗖”的一聲一把手中箭飛來,擊碎了茶碗。莫幹雲頓時警覺,大喝一聲“什麼人?”然而四下看來,賣茶的店家依然在不緊不慢燒水賣茶,正值傍晚時分,幾個農民裝扮的大漢圍坐一桌慢悠悠地喝著茶,挑菜送貨的單子撂在一旁,仿佛沒有注意到方才發生的事情。想必定不是他們所為,但是剛才那一箭快若流星,在這郊外誰還會有如此功夫,能夠在射箭的時候連他莫幹雲都沒有發覺?一切看似很平靜的背後,似乎隱藏著很大的不公平。“怎麼了,莫大哥?”蘭亭在車中嬌弱地問道,“噢,沒事,茶水太燙,不小心撒了”為免蘭亭擔心,幹雲隻好隨口答道。“我不渴,莫大哥,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蘭亭又問道,“也好,日頭快落下了,咱們趕緊找處客棧,你身子不好要早些休息。”莫幹雲也顧不上喝茶了,匆匆付過茶錢便趕緊跳上馬車繼續趕路了。他一心隻想早點安頓下來以防不測,沒發現馬車後麵就在那幾個喝茶的農民中間正有一雙仇恨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們。
很快,兩人便在路途中一家“流雲客棧”要了一間客房安頓好了,蘭亭身子不舒服,隨便喝了點清粥就躺在床上入睡了。為便於照顧蘭亭,莫幹雲照舊把房中的幾把凳子拚好,自己躺在上麵閉目養神,心中卻思緒紛飛。離京城越來越近了,想想莫家在京城生意場上確實有不少仇家,莫家三個兒子,大兒子莫念整天沉醉於風月場所,雖娶妻三年,卻依然沒有半點改進,二兒子莫道就是一個迂腐的書呆子,整天除了“之乎者也”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三兒子莫說天生是個結巴,縱有點才華在生意場上卻也幫不了多少忙,小女兒莫丹丹天真無邪更幫不了什麼忙了,作為養子,莫幹雲沒有少出麵處理生意場上的事,若有仇家尋仇自然是衝著他來,但是知道他離京去蜀並且今日返京的人除了養母知曉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家中眾人都以為他又去哪裏處理生意上的事了,那麼,今天白天放冷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莫幹雲越想越難以入睡。床上帳中蘭亭的微鼾漸漸響起,見蘭亭已經入睡,莫幹雲於是悄悄起身,想去外麵走走,好好理理思緒,順帶觀察一下周邊環境,莫幹雲輕輕拿起桌上的劍,慢慢帶上門出了門。床上蘭亭也慢慢睜開了眼睛,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著,白天那一箭她看得一清二楚,為了不讓莫幹雲擔心她故意裝作毫不知情,蘭亭也是跟隨著師姐在外雲遊過的人,江湖上的一些事情雖未親身經曆,但是耳聞目染了許多,能夠在莫幹雲麵前放冷箭的人想必定不一般,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穩定莫幹雲的心,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心,好好處理目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