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寒噤,蘭亭醒來,才發現剛才隻不過是亭中一夢,昨晚的玉還安安靜靜握在手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文玉聊著聊著自己就睡著了,真是失禮極了。不過這樣也好,相見不如懷念,心中有一個人,時不時可以從記憶深處將他搜尋出來,暖暖品味一番,也是極好的,至少在你平淡的一生中,還有這麼一個溫潤如玉、暖人心脾的人可以思念。蘭亭盯著手中的玉看了好一會兒,抬眼才發現文玉不知何時正坐在自己對麵微笑地注視著自己,笑容柔和,就像這冬日的陽光,溫和甜美,又像春日的清潭,幽幽地仿佛要將自己融化進去,蘭亭禁不住臉紅了,趕緊轉過頭。
一旁的丹丹和德壽也醒了,德壽趕忙跑過來檢視自家公子可否受寒,也不管自己凍得鼻涕水直流。丹丹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說了句“文玉哥哥,昨晚我可是做了個好夢了,夢見文玉哥哥,”還未說罷,看見蘭亭也已醒來,趕忙臉紅打住不說了,“瞧我,原本一個美夢,現在一醒來竟然什麼都記不得了。”突然,丹丹肚子傳來“咕咕”的響聲,蘭亭打趣道“定是夢見你文玉哥哥又給你送了些什麼好吃的,你看,還沒吃飽呢,肚子都開始叫喚了,”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丹丹不好意思地撫摸著肚皮,吐了吐舌頭。笑罷,蘭亭又說道“玉公子,我看時辰的確不早了,昨晚雖囑咐小廝回去傳話,說我們在外過夜不必守候,但如今快到早膳時分,可不能讓家裏人久等了,”“對呀,對呀,文玉哥哥好久沒來我家吃早飯了,我們一起回去吧,”丹丹俏皮地拽著文玉袖子央求道。“好吧”,文玉拉過丹丹,四人走出亭子。誰料想,昨夜竟不知不覺飄了一夜的雪,如今下山的路竟然都被雪覆蓋了,白皚皚一片,分不出哪裏是路了。見這光景,蘭亭不禁皺了皺眉,這可如何是好?文玉瞅了瞅,回過頭,狡黠一笑,“沒法子了,看來隻能委屈二位姑娘了,”說完尋了一處低地,作勢要背的樣子。蘭亭和丹丹見這架勢,依然未動,丹丹心裏多想爬上去啊,但是文玉哥哥背了自己,蘭姐姐怎麼辦,德壽那小身板未必背得動啊,於是拉過德壽說“快,你背我,我們和文玉哥哥比比誰先到山腳。”說完果真爬到德壽背上,指揮著德壽下山,緊張得德壽額頭直冒汗,生怕把小公主摔到。“還不上來麼?是這匹馬兒不夠俊朗麼?”文玉又衝著蘭亭笑道。無奈,蘭亭隻得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文玉背著蘭亭,揀熟悉的小徑,踩穩了再邁出下一步。蘭亭靜靜地趴在他身上,感受著男人特有的氣息,一縷碧絲垂下,隨著腳步的一深一淺,在文玉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
突然,蘭亭像發現了什麼,驚叫道“玉公子,你的手鐲,”原來,一束陽光射來,正照著不遠處雪堆裏的一個紅色物件,白雪皚皚之中極為奪目,不是旁的,正是文玉心愛的瑪瑙手鐲。“一個不值錢的勞什子而已,丟就丟了,姑娘莫放在心上。”文玉淡淡地說道。聞言,蘭亭心中一沉,看來他是徹底決定把自己忘了。“爆竹聲中一歲除,看來是該把該忘記的東西忘記了,”蘭亭幽幽地歎道。“姑娘此言差矣,物件雖然不在了,但是隻要心中仍有掛懷就足夠了,雖然身無一物,但心中滿滿,有什麼比得上這個呢,”“你是說你心中滿是你那朋友麼?”“也不盡是,我隻是覺得最近我心中總是滿滿的,仿佛她已經來了,就在我的身邊,裝滿了我的整個心,這種感覺,很踏實,就像,”文玉停頓了一會,緩緩地說道“就像我此刻背著姑娘你一樣,”聞言,蘭亭臉刷地紅透了,幸好趴在他背上看不見。“昨晚和你聊了幾句,我竟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突然覺得我沒必要再整日裏守著瑪瑙手鐲了,也許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吧,蘭兒,你說怪不怪,對了,我可以叫你‘蘭兒’吧?”“嗯”蘭亭什麼也沒說,就這麼靜靜地趴在他寬廣的背上,再次感受那熟悉的氣息,一如三年前他將摔倒的自己從地上抱起,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襲滿了全身,仿佛要幸福得窒息,原來他還記得自己,他喜歡自己,看來說不說自己是了緣都無所謂了,蘭亭此刻幸福極了,卻沒留意到,不遠處丹丹不時回望雪中這一對璧人,眼神奇怪,若有所失,又若有所思,見文玉抬頭,瞬即,又歡快地叫道“文玉哥哥,你快點啊,都快趕不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