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散文(22)(2 / 3)

下麵說他藝術的見解:我們投入人生的動機不應是為藝術的愛,而應是為人類的愛。隻有經受這樣靈感的人才可以希望在他的一生實現一些值得一做的事業。這還是他的老話,但少年的羅蘭受深徹感動的地方是在這一時代的聖人竟然這樣懇切的同情他,安慰他,指示他,一個無名的異邦人。他那時的感奮我們可以約略想象。因此羅蘭這幾十年來每逢少年人寫信給他,他沒有不親筆作複,用一樣慈愛誠摯的心對待他的後輩。這來受他的靈感的少年人更不知多少了。這是一件含獎勵性的事實。

我們從此可以知道,凡是一件不勉強的善事就比如春天的熏風,它一路來散布著生命的種子,喚醒活潑的世界。

但羅蘭那時離著成名的日子還遠,雖則他從幼年起隻是不懈的努力。他還得經嚐身世的失望(他的結婚是不幸的,近三十年來他幾於是完全隱士的生涯,他現在瑞士的魯山,聽說與他妹子同居),種種精神的苦痛,才能實受他的勞力的報酬——他的天才的認識與接受。他寫了十二部長篇劇本,三部最著名的傳記(密仡朗其羅、貝德花芬、托爾斯泰),十大篇JeanChristophe,算是這時代裏最重要的作品的一部,還有他與他的朋友辦了十五年灰色的雜誌,但他的名字還是在晦塞的灰堆裏掩著——直到他將近五十歲那年,這世界方才開始驚訝他的異彩。貝德花芬有幾句話,我想可以一樣適用到一生勞悴不怠的羅蘭身上:

我沒有朋友,我必得單獨過活;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靈的底裏上帝是近著我,比別人更近。我走近他我心裏不害怕,我一向認識他的。我從不著急我自己的音樂,那不是壞運所能顛撲的,誰要能懂得它,它就有力量使他解除磨折旁人的苦惱。

原刊1925年10月31日《晨報副刊》,收入《巴黎的鱗爪》

吸煙與文化(牛津)

牛津是世界上名聲壓得倒人的一個學府。牛津的秘密是它的導師製。導師的秘密,按利卡克教授說,是“對準了他的徒弟們抽煙”。真的,在牛津或康橋地方要找一個不吸煙的學生是很費事的——先生更不用提。學會抽煙,學會沙發上古怪的坐法,學會半吞半吐的談話——大學教育就夠格兒了。“牛津人”、“康橋人”:還不彀中嗎?我如其有錢辦學堂的話,利卡克說,第一件事情我要做的是造一間吸煙室,其次造宿舍,再次造圖書室;真要到了有錢沒地方花的時候再來造課堂。

怪不得有人就會說,原來英國學生就會吃煙,就會懶惰。

臭紳士的架子!臭架子的紳士!難怪我們這年頭背心上刺刺的老不舒服,原來我們中間也來了幾個叫土巴菰煙臭熏出來的破紳士!

這年頭說話得謹慎些。提起英國就犯嫌疑。貴族主義!帝國主義!走狗!挖個坑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