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
不過,後來的那一巴掌下去,終究徹底撕破了彼此的臉。可是,如果人生能再選擇一次,也許寫意摑姐姐的那巴掌是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的。那個時刻所有人都很急躁,以至於根本沒有察覺寫晴的心情。
這天上班,寫意突然接到任務,要和策劃部的人一起出差,她回到自己的住處拿日用品。她過去長期出差,跑出了經驗,回家三兩下就可以走人。
策劃部的車在樓下等她,一起去機場。
寫意咬著唇,不知道要不要跟厲擇良說。或許他已經知道,又或許她就走兩三天,這麼小的一件事情,萬一他並不上心,若是這麼莽撞地打電話過去,正好又打擾了他的正事,反而顯得她矯情。可要是不提前知會他,他要真追究起來,一下子生了氣也很煩人。旁邊有公司的人在,她也不知如何給他打電話。她這麼琢磨著,便決定寫短信。
“我去C城出差,後天回來。”
這幾個字看不出什麼毛病,正常的陳述語氣,就算碰他釘子也不吃虧。她反複端詳了一陣子,才發過去。
第二次發信息給他,依舊和上次一樣,半天沒有回音。
要是他沒看到,那也不能怪她。
可惜即使這樣想,心中也忍不住升起失落。
每次都這樣……
過安檢的時候,策劃部的靜姐突然問:“你等電話?”她發現寫意一路上一直不停地翻開手機看。
“哦,沒有,我看時間,而且我怕自己暈機。”寫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暈機?”
“有時候有一點,不過沒什麼,蠻近的,一個小時就到了。”她剛說到這裏,就發現手機振動起來,翻開一看是厲擇良的電話。
“要出差?”他問。
“嗯,後天回來。”
“公司裏怎麼沒人事先通知我?”
寫意白了一眼,很想說:又不是叫你出差,人家是讓我去,通知你做什麼?
“我馬上要登機,關電話了。”她說。
等了等,那頭沒有聲音,寫意以為他也準備收線了,沒想到剛想掛電話卻聽到他叫:“寫意。”
“嗯?”
“暈機怎麼辦?”
“我帶了藥。”
“……那種東西別常吃,對身體不好,到了給我來個電話。”他靜了靜又說,“我看天氣預報那邊下雨了,小心感冒,別因為怕熱就使勁吹空調,到了就跟我聯係。”
他絮絮叨叨了一陣子,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這種家常的念叨在雜亂且時常上演戀人別離和重逢的候機大廳裏,顯得格外溫柔,一下子就暖了寫意的心。
她挨著電話那一邊的耳朵,慢慢地發燙起來。
“小沈,你怎麼了?感冒發燒了?”陳靜狐疑地問。
寫意等著厲擇良掛了電話,急忙擺手,“不是。”然後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蛋。
靜姐為人老辣,一猜就中,“和男朋友告別,舍不得了?”
“沒……不是。”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啊,別把男人慣太壞,就讓他等去吧,保準等你回來像黏蜜糖一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靜姐笑。
寫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關掉電話放在手袋裏收起來。
他隻是那麼小小地溫柔地嘮叨了幾句,就不禁讓她心裏的小兔子撲通撲通地亂跳。
飛機上,靜姐拿了包蜜棗讓寫意嚐,寫意吃了一顆就擺手。
“我不吃了。”
“減肥?”
“怕牙疼。”
“嘿,”靜姐笑,“才多大點兒就這樣。”
等他們出了機場,這邊果然在下雨。分公司已經派了車來接,行李沒來得及放到酒店,就直接奔分部而去。
車路過M大的校門,寫意不禁回頭望了望。
“名校啊,氣勢都不一樣。我家閨女一心想考到這裏來,就煩著我帶她來看看。”靜姐看見M大的招牌,興歎。
到了公司,大家連氣也沒顧得上歇一口,就急急忙忙地開始和那邊的人開會。開到一半,正輪到寫意發言,突然有位秘書從外麵敲門進來,“吳經理,有個電話。”
分公司的吳經理頭也不回,“小王,我說過,大家正忙,叫對方過一會兒再打。”
“可是……是厲先生打來的。”小王進退兩難。
“誰也不……”吳經理說了一半,猛然反應過來,“你說誰來的?”
“總裁厲擇良先生。”小王鄭重地說。
“厲總?”吳經理再次確認。
“厲先生找總部過來的沈寫意小姐。”小王一邊說,一邊從這群人中環視一圈。她不認得誰是沈寫意,她隻是好奇總部那邊過來了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厲擇良親自打電話過來。
要知道這位厲先生是女性遐想中的人物,那樣英俊不凡的一個人,連腿疾都成了一種襯托。她也是上次跟著上司去總部年終彙報工作,遠遠地瞧過他本人一眼。
沒想到盡頭上那個梳著馬尾,身材有些高挑的女孩站起來,很坦蕩地,微微舉手示意了一下,“我是沈寫意,請問在哪裏接電話?”
小王微微一笑,“請您跟我來。”
旁人從表麵上並不能看到此刻一臉坦坦蕩蕩的寫意心裏是如何抓狂,而且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該死的厲擇良,這個時候大動幹戈地找她做什麼,明擺著要捉弄死她。
她到了經理辦公室,腹誹著拿起電話。她不抱希望地“喂”了一聲,因為一個來回花了這麼多時間,憑那個男人的一點耐心,估計早就掛電話了。
“嗯。”那邊傳來一個略微不悅的單音。
“我是沈寫意。”她順便望了那位王秘書一眼。
“沈寫意,你登機之前我給你說什麼來著?”
“你說什麼了?”寫意一時被飛機和剛才的會議搞得暈頭轉向,隨口問回去。
這下子,他不但沒有回答她,反倒在電話那頭靜了一下,隨後哢嚓一聲,無情地將通話切斷了。
寫意對著聽筒裏的忙音,很氣憤地皺起眉頭。這人搞什麼,也不打她手機,掛個長途過來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地說不到三句話,又莫名其妙地掛掉。
她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地瞅了瞅手裏的話筒,突然發現那位秘書還坐在不遠處,用一種探究的眼神在看她。寫意立刻一掃被掛電話的黴氣,衝秘書笑了笑,然後很職業地挺起腰板走了回去。
可惜,當她一推開會議室的大門,發現大家好像沒有繼續下一項,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她的身上,都很好奇那位總裁先生千裏迢迢找她做什麼。
“小沈,”靜姐第一個開口,“厲先生有什麼吩咐嗎?”
寫意能感覺到這是幾乎所有人都想了解的,或者他們更想直接問:“找你幹嗎?”
她麵不改色地走到座位邊坐下,“厲先生電話委托我問候下C城的各位同僚,說大家幹得不錯,都辛苦了。”
在座的女性都是振奮地一笑,又加足了馬力準備繼續奮勇幹活兒。
果真是盲目崇拜,寫意想。
過了一會兒,靜姐才想起來問寫意:“既然是問候分公司的人,為什麼厲先生不直接給吳經理打電話?”
果然是老薑一個,恢複理智都比別人快。
“因為他抽筋。”寫意寫東西頭也沒抬,含糊地說。
“嗯?”靜姐沒聽清。
“估計就想順帶叮囑下我們明天細心些。”
將第二天和對方談判的資料準備完畢以後,吳經理做東去吃飯。
趁著大家點菜的當口,寫意去了洗手間,隨手翻出手袋裏的手機看時間,發現下飛機以後就一直忘記開。
她頓時恍然。
登機前,他叫她到了一定給他打電話,她當時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並沒有放在心上。是不是因為她一直沒有消息也沒給他回電話,他一直找她,最後才打到吳經理的辦公室去了?
所以她回他一句:“你說什麼了?”他聽著才那樣生氣。
她發自心底地微微一笑,剛將手機放回手袋,就感覺它又振動起來。她急急忙忙找出來看,是關機後沒有收到的一條接一條的短信。
15:36 PM
你要是下飛機打開電話,就給我回一個,要是路上暈機就不要去公司了。
16:20 PM
你早該到了,寫意,為什麼不開手機?
17:18 PM
我下班了。
17:32 PM
沈寫意!
四條短信一條比一條簡潔,最後演變成了隻發她的名字,後麵還加了個觸目驚心的感歎號,她原先還以為他真不會發短信呢。
然後不到六點,她就接到了這人的來電。
寫意歎了口氣,果然是很沒有耐性的人。
她合上蓋子,準備再次將手機放回手袋裏,卻發覺又來了一條信息。
19:56 PM,是剛剛才發的。
短短的一行字:剛才很擔心你。
她的目光觸及屏幕上出現的這句話的那一瞬間,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胸腔裏的心髒猛然一收,縮成一團。當她回過神來要呼吸的時候,心髒又倏地一下子舒展開了。那陣溫熱的血液像溫泉的暖流般從心口抽搐著蔓延至全身,血脈突如其來地層層擴張開,心在胸口就此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回到包間的椅子上,坐了半天才舒展開手指,在鍵盤上按著:“我剛才真的忘記開電話了,對不起。”
“小沈,你點個菜啊。”吳經理招呼她。
“謝謝,你們點就好。”寫意說。
“吳經理,人家小兩口熱戀,你就別打擾了。”靜姐笑到。
幾乎沒有等幾秒鍾,他就回了過來,看來對於短信這玩意兒他不是沒有興趣,隻是缺一個人來激發強化。
“吃飯了沒有?”
“正準備吃,你在幹什麼?”
“我在外麵陪客戶吃飯。”
“看來吃飯好像是人類最樂此不疲的活動。”
“不是,人類最樂此不疲的活動絕對不是吃飯。”
“那是什麼?”
“是我們整整兩天沒做的那個。”
……
寫意不禁又羞又窘。
她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而且她敢打賭,他肯定是當著很多人的麵,故作深沉且麵不改色地將這條信息寫出來發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