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皺著眉頭道:“怪事,怎麼要那麼久?不就是個小小的破鼎嘛,難道說有那麼厚?”
真神不急不緩地舉起酒杯,笑道:“芥子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夫人莫急,且待再飲幾杯,耐心等待就是。”看他那悠然自得樣子,好似得道高僧淡看雲卷雲舒,又像遊春學子閑看杏花煙雨。
雲華夫人恨得牙癢癢,瞪他一眼道:“說得輕巧!你倒是想個法子呀!別像沒事人一樣!”
真神微微一笑道:“看來夫人真想出去啊。你不是說喜歡這裏的嗎?”
雲華夫人急道:“瞧你說的!前些日子天天念道早些出鼎,難不成你現在忽然改主意了?”
真神眉頭微皺道:“出鼎……出鼎之後又是打打殺殺,一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你覺得有趣?”
雲華夫人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跟神州兄弟約法三章了嗎?難道還想隨意殺人不成?”
真神神情肅然地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縱然我不惹事,隻怕別人不肯答應。”
聽見這話,雲華夫人頓時感到十分頭痛:“可不是嗎?真神是引起魔劫的罪魁禍首,因他而死的神仙成千上萬,若是連他都得不到懲處,天道公允不就成了一句空話?飽受傷害的正道神仙能答應嗎?若是不答應怎麼辦?難道說雙方約期再戰,僅憑武力解決一切爭端?那樣一來,豈不再現了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慘劇?就算真神想息事寧人,可是他能接受十分苛刻的懲處嗎?單純受苦尚在其次,他卻丟不起那個麵子!那可不是個人的麵子事,而是整個魔門的顏麵哪!”想過來想過去,她覺得這問題怕是沒得解了!
真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氣淡淡地道:“既不能重蹈覆轍殺人盈野,又不能屈膝求饒忍辱求全,你說我該怎麼辦?”
雲華夫人答不出,心裏越想越覺得憋悶,隻能像蘭兒一樣狠狠地盯住破天錐留下的黑洞,沉默著一言不發。
蘭兒圍著深洞走來走去,恨不得一躍而下看看葉昊天究竟怎麼樣了,可是轉念一想:“要是公子一會兒就回來,自己下去不是添亂嗎?”
三人各有所思,這一刻仿佛時間已經凝固住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蘭兒實在難受的很,再也按捺不住焦慮不安的心情,向著黑洞走近兩步,決意跳下去看個究竟。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若能知道公子的下落,縱然葬身火海也在所不惜!”
眼看她向著深洞邁出一步,雲華夫人雙目呆滯,恍如未見一般。
真神雖在沉思之中,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將周圍的一切看在眼裏。他不慌不忙單手一招,將蘭兒邁出的腳步拉了回來,複又隔空數指,禁錮了她的手足。
雲華夫人渾然未醒,以為他忽然犯了病,竟然魔性大發要對蘭兒不利,於是大吃一驚,縱身擋在蘭兒身前,睜大眼睛道:“你……你……想做什麼?”
真神麵帶微笑對她也是淩空一指,將她的四肢也禁錮住了,旋即上前兩步抱緊了她,麵上現出罕見的溫柔,一雙眼睛深邃而又迷惘,大手在她的腰背間撫摩了幾下。
雲華夫人麵現驚恐之色,以為他病得真的不輕,竟然當著別人的麵愛撫自己,心中想到:“這……這可怎麼辦?自己也倒罷了,怕隻怕蘭兒也會受辱!”
卻見真神的眼睛越來越見清澈,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走了。夫人多保重,千萬別像蘭姑娘一樣想不開。她還是小孩子,你要照看好她!”
雲華夫人這才省悟過來,心中沉重得像灌了鉛,鼻子酸酸的,淚水在眼中打轉。眼見葉昊天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自然明白洞內深有玄機,若是真神冒然下去,隻恐也會凶多吉少!
真神沒忘吩咐周圍的女弟子:“好好照顧夫人,等我的好消息!”未待眾人有所表示,他已經縱身躍入深洞之中,輕提一口真氣,仿佛羽毛一般飄飄而下。
不提雲華夫人六神無主地等待,單說真神身入洞中緩緩墜下。
洞內很暗,開始時還有些微光,很快的就變成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下
落裏許之後,周圍的溫度忽然急劇下降,一股難以排解的寒意撲麵而來,那感覺,仿佛墮入又黑又冷的冰窟一般。
越往下落,冰冷的感覺越來越重。寒氣竟然能輕而易舉地突破真神衛護周身的神仙罩,徑直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運起功力護住全身,試圖將寒氣擋在肌膚之外。無奈那是一種世所罕見的嚴寒,簡直比冰雪還要冷數十倍,簡直接近絕對零度了!所以隻是一會兒功夫,他渾身上下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晶。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足都有些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