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候府,馬廄內,汗血寶馬通體血色,月色下,嘶鳴不已。
一名年邁老者灌了口上好的竹葉青,幹癟的老臉上頓時掠起些許紅暈。
“馬兒啊馬兒,或許以後再不能親手喂你們了。”
老者伸出長滿老繭的手,像撫摸孩子般撫摸著汗血寶馬馬背,有些悵惘。
給馬兒喂上最後的青草後,老者麵色肅穆,轉身,從屋舍內拿出一把上了年頭的二胡。
“老夥計,今夜,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老者盤坐於地,迷離月色下,猶若被雨打風吹過後的石像,滄桑而厚重。
另一端,此刻的廂房內,毒劍客的劍已經落下。
忽然,一抹深沉的弦音自月夜中傳來,讓他心悸,讓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毒劍客落下的劍停在了半空。
這是二胡的弦音。
雲川也聽到了這聲詭異的二胡弦音,不由停住了腳步。
“他還活著嗎?”
聽到這聲淡淡的弦音,司無心微微一怔,喃喃自語。
緊接著第二道弦音接踵而來。
弦音過處,地麵上的碎石浮於空中,然後旋轉、變形、擠壓,以恐怖的速度凝成石劍。
弦音化劍,竟然是弦音化劍!
毒劍客忽然意識到什麼,內心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大秦大罪者,音劍黃九音!”
毒劍客驚駭莫名,傳言音劍黃九音不是已經死了嗎?可眼前這陣勢,分明是音劍黃九音才會有的劍意。
石劍忽然暴起,電光石火般刺向毒劍客。
快,太快了。毒劍客根本沒有看清楚那道石劍是如何疾馳而來的,身體已經被石劍刺中,倒飛十米後,被石劍硬生生釘在了磚牆上,櫻紅的鮮血滴滴答答留下,月色裏,閃爍著妖豔的光澤。
毒劍客的眼睛瞪得無比的大,他不敢相信,隻是一個照麵,或者說連麵都沒見到,就被斬殺,音劍黃九音果然強橫,配得上大秦大罪者的稱號。
今夜,注定是個血光之夜,也注定了是個強者激戰的夜。
“音劍黃九音?”
雲川喃喃自語,那可是昔日大楚南離劍塚五劍之一,被大秦定位大罪者,殺無赦。
無端的和大楚前朝公主司無心產生的羈絆,現在又出現了南離劍塚五劍之一的音劍黃九音。
玄而又玄的,果然是命運。
弦月如鉤,繁星滿天。
“好雅致,曾經名震大楚的音劍黃九音,不做孤高的劍客,竟跑到天下候府做起了養馬的馬夫來,果真好雅致。”
聲音冷漠,卻異常好聽,未見人影,隻聞其聲。一柄古樸的油紙傘飄於空中,隨後一道白影掠出,玲瓏曼妙的身影顯現,纖纖細手握住傘柄,似九天仙女般,落在了樓閣上。
月色下,一身白衣似雪。
“不敢當,不敢當,老朽不過是一個江湖賣曲的,什麼孤高的劍客,什麼音劍黃九音,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一曲肝腸斷,天涯是路人,賣曲而已,賣曲而已。”
年邁的聲音飄蕩在整個天下候府,仿佛述說往事,仿佛述說著滄桑。
“倒是你,大秦皇宮裁決所四大裁決官之一的勒雲薑,不好好呆在裁決所,跑到這兒做什麼?難道是來聽曲子的嗎?”
年邁的聲音不知是真迷惑,還是假迷惑,無由而來問了這麼一句。
“跑到這兒當然是為了殺你,或者被你殺死。”
樓閣上,勒雲薑的聲音依舊冷漠,但語氣很認真,就像個較真的孩童,然而沒人把大秦裁決所四大裁決官之一的勒雲薑,當作孩童。
空氣似乎也因為勒雲薑的這句話,變得緊張,變得凝固。
此刻,天下候府內所有修煉者和高手的視線都注意到了這邊,包括天字號院落裏的那些天才。
大秦裁決所裁決官勒雲薑,大楚餘孽音劍黃九音,他們的對決,自然不同凡響。
“小姑娘家,整天喊打喊殺的,心胸太小,不怕嫁不出去?”
黃九音似乎並不以為意,渾濁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線,望向樓閣上那道白衣飄飄的身影。
“雖然尊老愛幼是種美德,但老人家也不能空口說瞎話,我的胸小麼?不僅不小,而且很大,天下間我看上的男人沒有幾個,而恰巧看得順眼的那幾位剛好有了家室而已。”
被人說胸小,勒雲薑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眼光倒挺挑,不過,這兒地方狹窄,容易砸到花花草草,而且這精美的亭台樓閣,多好看,拆了可惜。”黃九音拿起酒壺,猛灌好幾口竹葉青,心情似乎大好。
“天下候府大的很,幾片磚瓦,天下候正眼都不會瞧上幾分,拆了也就拆了。”
勒雲薑收起油紙傘,絕美的麵容,在迷離的月色中,格外的超塵拔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