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醉攻心之如妃當道(上)》(4)(2 / 3)

貴妃抹了些滋潤膏,雙手更顯柔嫩光滑,輕輕指了一枚暗紅的寶石指環,待茉兒為她戴好才滿意而笑:“那也要她有慧根,難道要本宮先走這一步,向她示好不成?更何況,她樣貌出眾,若是留在後宮,遲早能得皇上的愛重。甘心為我所用倒還好,若她是不肯,本宮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麼?”

“娘娘思慮周全,倒是奴婢蠢笨,竟沒有想到這一層。”茉兒稍稍退後了一步,半蹲著身子,小心地為貴妃整理好淩亂的耳墜流蘇。

小旦子接茬兒道:“奴才這麼想著,眼下也隻有兩條路可走。一來自然是希望如貴人能與娘娘您同心協力,若循此路來走,對娘娘您固寵也是極為有利的。隻是娘娘身份貴重,實在不必向她區區一個貴人示好,隻要讓她明白,這宮裏能翻雲覆雨的唯有娘娘一人不就得了。也正是像娘娘您說的,皇上總歸會多瞧她幾眼,若此,也算是為娘娘分憂了。”小旦子適當地停頓,以便觀察貴妃的神色。

貴妃果然心動,聽小旦子說得也在理,少不得道:“接著說。”

小旦子稱是,賊目鼠光奸笑道:“能得娘娘抬舉,可是她如貴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娘娘隻要稍微提拔她便可,就像放風箏那樣,飛得多高多低,總由著娘娘您攥著線繩來掌控。她若是不知好歹,不肯依附娘娘您,反而追隨皇後,就請娘娘及早想轍子,除去了就是。這皇城裏死個人再稀鬆平常不過了,說到底,還不是娘娘您一句話就能辦好的事兒!”

“機靈勁兒的。”睿澄柔和地笑著,暗自掂量著小旦子說的那兩種辦法。後者實在比前者省下了不少力氣,終究不能白白便宜了皇後。

小旦子喜滋滋地順勢跪倒:“奴才蠢笨,是娘娘您不嫌棄,奴才才有幸能日日跟在娘娘身邊學著,日子久了耳濡目染多了,自個兒也覺得漸漸機靈了些。”

“既然如此,就交給你去辦了。”睿澄對著鳳穿牡丹鎏金質框的鏡子,細細瞧了自己,總算是笑了出來,“走吧,去瞧瞧本宮的小公主去。”

“公主這會兒怕是醒了呢,不見額娘必是吵鬧著不肯好好用膳,非要主子親自哄過了才肯聽話。”提到小公主,茉兒的心也是融融的柔軟,也因為唯有這個時候,貴妃才是最端莊和善的,儼然一副慈母的樣子。這種感覺很奇妙,不似貴妃對三皇子寄予厚望而諸多要求,僅僅是母親疼愛幼女,一顆純善、完整、無私的心。

“是呢!本宮與小公主母女連心。”貴妃的笑意更濃了,濃得好似化不開的蜜糖一樣。

這會兒,皇帝也才下朝了。

本是要前往養心殿服侍太上皇,聽從訓諭的,常公公卻攔道:“方才太上皇遣了奴才來傳話,隻說皇上今日不必前去養心殿。”

“嗯。”皇帝微微頷首,“既然從乾清宮出來了,那便直接回毓慶宮吧,朕有些口渴。”

“是。”常永貴笑得殷勤,許是心情甚好的緣故,“那皇上稍候,奴才這就去備轎。”

皇帝頷首,眉眼也染上一絲歡心,隻覺得連眼前的景致也是極好的。天高雲淡,驕陽紅豔,仿佛呼吸也格外順暢。

“遷宮之事可辦妥了麼?”皇帝撩起轎子明晃晃的金龍騰雲轎簾,問常永貴道。

“回皇上,一大早皇後娘娘就交代了內務府好生去辦。因是太上皇的敕旨,又是皇上的聖意,料想奴才們也不敢耽擱。這會子想是妃嬪們已經遷了宮,剩下些細碎物品,就得慢慢拾掇了。”常永貴敏銳察覺到皇上的唇角微動,心知皇上必然心係了哪一位小主,遂往深裏繼續說道,“奴才聽聞,皇後娘娘慈惠賢德,一早已經吩咐了內務府的奴才,製好了各位小主的綠頭牌。”

皇帝輕哂,笑不露齒:“慧清自是當得起‘賢惠’二字的。”

思忖了片刻,皇帝打定了主意:“朕記得當年那盞‘正心茶’果真回味無窮。時至今日,朕每每想起,都覺得香醇生津。”

常永貴跟隨皇上時日不短,腦中過了一遍,便猛然想起了什麼:“皇上說的可是主事善慶府中,飲的那一盞精妙的茗茶?”

皇帝但笑不語,心中有了計較:“就去永壽宮討盞茶喝吧!”

“得咧!”常永貴見皇上興致濃厚,喜滋滋地揚聲,“擺駕永壽宮——”

“你倒是好興致。”皇帝見他笑得合不攏嘴,討趣道,“莫不是連你也聽說了,善慶之女耀如春華,增之一分則肥,減之一分則瘦,是不可多得的佳人?”想起那個翩翩兒郎裝扮的俏紅顏,皇帝的心頭也泛起了暖意,薄薄的唇彎了幾許。

常永貴慌亂地垂首,連連告饒:“皇上,您饒了奴才吧!奴才眼中,後宮哪一位妃嬪娘娘不是天仙之容,閉月羞花呢!可這如貴人能讓皇上讚不絕口,必然是最與眾不同的吧?”

“你倒是有心。”皇上放下了轎簾子,合眼靠在了轎上,隻在想如玥看見了他該會有多麼欣喜。

永壽宮內,宮人們裏裏外外拾掇了一番,頗有煥然一新的樣子。

如玥與沛雙環視了宮內一圈。從庭院回廊到山石花卉,無不精致用心;正殿側殿,內寢耳房,處處布置也是別具一格。畢竟先前一直住著太妃、太嬪,難免素雅了些,可清清爽爽的裝飾,到底比富麗堂皇的陳設來得更貼合她如今的身份。這樣思慮,如玥反而覺得坦蕩。

小太監樂喜兒喜滋滋地跑進來:“貴人大喜啊,皇上的轎輦朝咱們永壽宮來了。您該換身衣裳,趕緊迎駕才好。”

如玥蒙了似的,仿佛是聽見了樂喜兒在說話,可懵懵懂懂又不太明白,似驚喜來得太快,讓她有些錯愕。

“小姐,讓奴婢為您換身鮮亮點兒的旗裝可好?”沛雙觸了觸如玥的手肘,這才令如玥醒過神來。

“沛雙,去拿我那件淡紫色的旗裝來。樂喜兒,你速速去傳午膳。”如玥斂住狂喜的心神,強自鎮定了自己,“這個時辰了,皇上也該用膳了。”

“是。”樂喜兒腿腳利落地跑了下去,一刻也不敢耽擱。如玥換好了衣裳,忙不迭地候在了永壽宮正殿外。

沛雙連同伺候在永壽宮內的六名宮人,緊隨如玥身後站好,個個神情嚴肅,生怕自己疏失,弄出一絲錯來。

“皇上駕到永壽宮——”常永貴脆生生的嗓音嘹亮而有力,眾人的心均為之一顫。

“臣妾恭迎皇上。”如玥施了大禮,滿麵春風地跪倒在皇帝麵前,“因未奉召,臣妾不曾準備,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伸出手,正遞在如玥麵前,如玥羞赧一笑,將自己的手搭在皇帝寬大的掌中。那是一股異樣溫熱的暖流,順著二人的指尖緩慢而流暢地淌進心田。如玥沒有遲疑地迎上了皇帝眼中愛憐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甜美一笑。

比之從前,這一次,皇帝的目光和煦坦蕩,關懷與愛憐的成分沒有絲毫遮掩避忌,旁若無人。原來,他也是在意她的!自首次相見至今,不隻是她的魂牽夢縈,還有他的牽腸掛肚。

皇帝厚實的手掌,稍稍攥緊,用力一托,如玥便順勢站起身來。

“朕下了朝,有些口渴,就想著過你這裏討盞茶喝。是朕唐突了,不怪你。”皇帝口吻隨和,並無半點天子的架子。

如玥聽著舒心,那種親昵更似多年積攢的默契,仿佛她與皇上才真正是扶持相伴的夫妻:“是,臣妾這就著人去備茶。”如玥與皇帝肩挨著肩,笑容相映走入內堂,宮人們這才笑嘻嘻地退下。

沛雙卻是犯了難,永壽宮才收拾停當,東西擱在哪兒她都不曉得,所幸永壽宮的小宮婢紫苒還在,沛雙便道:“紫苒,快隨我去為皇上備茶。”

“這……”紫苒急紅了眼,悄聲道,“之前宮裏倒是有些上好的茶葉,可都讓太妃、太嬪隨行帶了去。眼下如貴人才安頓好,也沒遣人去內務府領,隻怕,咱們宮裏是一點碎末也找不到呀!”

“什麼?”沛雙驚得眉心一跳,恨不得一頭碰死,“我的紫苒姑姑,你這不是要我的命麼?皇上第一次來咱們這兒,若是連口茶也喝不上,可怎麼是好?傳了出去,指不定讓人怎麼編派咱家小主呢!”

紫苒見沛雙急惱,也是不敢耽擱:“姐姐恕罪,奴婢這就去領。”

“這節骨眼兒上,哪來得及呀!唉,真是急死我了!”沛雙想就近去討些茶來,可才入宮局勢不明,萬一旁人存了害人之心,豈非惹火燒身?說不定人家就是想看永壽宮出醜呢!

“姑姑。”紫苒忽然眉開眼笑地喚道,“您可來了。”沛雙轉過頭去,竟是芩兒站在她身後。

芩兒雙手捧著紅木寶漆托盤,盤上擱著白玉茶盞。沛雙蹙著的眉宇微微凜起:“你怎麼來了?”

“紫苒,添了熱水,趕緊先給皇上奉茶。”芩兒不慌不忙,舉止得體,將托盤穩穩當當地遞到紫苒手中,“記得要八分熱。”

“慢著。”沛雙不放心,隻覺得這芩兒來得也未免太是時候了。無事獻殷勤,怕是沒安好心。

芩兒豈會看不出沛雙的這點心思,隻是她目光明澈,神情和悅,安然一笑:“若是我在茶裏做了手腳,也不會蠢笨到親自來呈獻給皇上吧?難道不怕脫不了幹係麼?”

倒是被芩兒問住了,沛雙一時怔在那裏。

常永貴本是隨著皇上進了內堂,些許工夫不見人來奉茶,免不了走出來催促:“給皇上的茶可準備好了?”

芩兒上前一步,施禮道:“公公恕罪,奴婢不敢怠慢,隻因這茶費了些工夫,才遲了。奴婢這就來。”言罷芩兒麻利地接過紫苒手中的托盤,跟在常公公身後走了進去。

沛雙隻得由著芩兒進去,一遍一遍地默念著阿彌陀佛。

“這是什麼茶?”皇帝抿了一口茶湯,蹙眉問道。

如玥見獻茶之人是芩兒,已經覺得奇怪,再掃一眼那茶湯,翠綠的顏色,盛在白玉盞裏,很是清爽宜人,卻當真不知道是什麼名堂。

芩兒恭敬地跪倒在地,恭謹道:“回皇上的話,此茶名為‘爽心’。奴婢奉了如貴人之命,取了清晨時分凝結在竹葉上的露水,配合竹葉、綠豆、荷葉煮沸,再撒少許細鹽製成。”

皇帝又抿了一口,眉宇稍微緩和,笑意漸漸展露:“難怪這茶味這樣清新,所用之物也盡是解暑佳品。隻是不知這細鹽有何作用?”

如玥見皇帝舒展了眉頭,心中才稍稍安寧,再看芩兒鎮定自若的模樣,倒也放下心來。

芩兒垂首道:“回皇上的話,這精鹽有提味的作用,茶湯的鮮融合了鹽的苦,原本單調的味道也會更為豐富。且鹽有補心潤燥,泄熱涼血之效,同樣也是解暑的佳品。我家小主入宮時日雖不長,卻心係皇上,得知皇上不喜甜食,特意吩咐奴婢在茶湯中以精鹽調味。”

“好!好一盞爽心!”皇帝又呷一口,滿意而笑,“如玥你總是這樣用心,經你這雙巧手烹調而成的茶湯,令朕回味無窮。先有正心茶,再有爽心茶,也唯有你才是朕最知心的那盞茶。”

皇帝細細撫過如玥的麵頰,動作輕柔得不敢用上半點力道,美人吹彈即破的肌膚嫩滑柔潤,令人愛不釋手。如玥的腮邊本就塗了好顏色的桃粉腮紅,這會兒更是嬌嫩紅豔,羞赧的模樣映入皇上的眼簾是怎麼也抹不掉了。

二人就這樣含情脈脈地對望著,心中眼中唯有對方而已。

沛雙立在門外,總算是放下心了。可樂喜兒偏這個時候慌裏慌張地竄進正院,幸而沛雙做了個噤聲手勢,樂喜兒這才悄聲地緊走過來,到底沒有驚動內堂裏正說得熱乎的兩人。

“沛雙姐,午膳傳好了,正送往偏廳去呢!您看要不要知會皇上和小主一聲?”

“等會兒,皇上這會兒正跟小姐說得起勁兒呢!”沛雙掩藏不住喜悅之情,連撲閃的睫毛上也抖動著歡喜。巧在話音剛落,隻聽如玥話語中滿是關懷,問道:“皇上還沒用過午膳吧,不如就在臣妾這裏用膳,可好?”

皇帝輕哂道:“也好,朕自覺有些餓了。”

“沛雙。”如玥喚了一聲,沛雙便輕巧地走進內堂:“請皇上與小姐……貴人移駕偏殿,膳食已經備好了。”

皇帝淡然一笑,語氣輕鬆:“既然你是你家小姐隨侍的家婢,從前喚慣了小姐,往後如常便是。後宮雖然規矩多,卻也沒有令主仆生分的道理。”

“謝皇上恩典。”沛雙笑嘻嘻地應下了。也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服侍皇上,沛雙的心也撲通撲通地亂跳個沒完。

如玥與皇上肩挨著肩往側殿去,沛雙她們便歡喜地跟在身後。隻是,人還未走進側殿,一個小太監便愣頭愣腦地闖了進來。

“哪個宮裏的這樣沒規矩,衝撞了皇上與如貴人,你吃罪得起麼?”常永貴苛責道。樂喜兒聽了話,就上前將來人擋了下來:“還不快走,永壽宮豈是你可以隨意闖進來的地方?”

豈料那小太監一點也不畏懼,躬身道:“皇上恕罪,奴才小攢子是奉了瑩嬪娘娘之命,來給皇上道喜的。”

如玥也立刻會意,寬和道:“樂喜兒,既然是瑩嬪娘娘的人,請進來就是。”

樂喜兒聞言才退開,小攢子一個禮紮下去,撲通一聲跪倒在皇帝腳邊:“奴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今晨瑩嬪娘娘身子不爽,胸悶氣鬱,幹噦又嘔不出東西來,遂請了禦醫來瞧,隻說娘娘有了身子。”

“你說什麼?”小攢子顛三倒四的回話,讓皇帝有些聽不明白,唯獨那句“有了身子”格外清脆,似鍾鼓敲擊的聲音,正擊中了皇帝的心頭。

“沒規矩,好好說話!”常永貴督促道,“這樣顛三倒四的怎能讓皇上聽清。”

“是是。”小攢子歡天喜地道,“回皇上的話,瑩嬪娘娘有喜了。經禦醫問診,確定娘娘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如玥一個激靈,隻覺得渾身發冷,麵上卻笑意盈盈道:“臣妾恭喜皇上。”

皇帝歡喜得顧不上看如玥一眼,急聲道:“常永貴,擺駕承乾宮。”

如玥一愣,卻也沒有阻攔,恭恭敬敬地施禮:“臣妾恭送皇上。”

許是醒過神來了,皇上有些局促:“如玥你今日才遷入永壽宮,也疲累了,好生歇著,朕過幾日再來瞧你。”如玥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皇帝卻旋身離去,卷走了永壽宮好些芬芳的氣息。

上遠去的身影,如玥舒展的唇角不自覺地抽搐,雙眼的流彩一瞬間暗淡下來。盡管如此,她依然保持著可掬的笑容,直至眼前明黃的身影消失在延伸很遠的殷紅的宮牆深處。

樂喜兒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退了下去,沛雙感同身受地委屈,幾乎帶著哽咽之聲勸慰道:“小姐,你若想哭就哭出來吧!可別憋在心裏,看憋壞了身子。”

芩兒一直沒有出聲,隻默默地立在一旁,靜靜觀察如玥細微的表情以及手上的動作。

“哭?我為何要哭?”如玥悄然一笑,滿嘴的苦澀,雙手如常地垂著,“皇上從來不是我一人的夫君。”

芩兒讚許一笑,柔聲道:“貴人該去用膳了。”

如玥“嗯”了一聲,就著芩兒的手邁進了側殿:“你就這麼想留在我身邊侍奉麼?”

“是。”芩兒目光堅定,答話更是幹脆,擲地有聲。

“我憑什麼信你?”如玥穩穩端坐於滿桌佳肴前,目光環視了一圈,卻沒有半點食欲。

芩兒拿起小圓碗,舀了一勺冰鎮酸梅湯,雙手呈遞於如玥麵前:“就憑奴婢能洞悉此時此刻,小主最需要什麼!”

“你聰明伶俐,也懂得審時度勢。然而後宮之地不乏你這類看似聰明之人,須知鋒芒太露,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如玥深知如今身邊缺的正是這樣懂得籌謀之人,何況這個芩兒在這煉獄一樣的後宮苦苦熬了二十年,隻怕再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宮裏的一草一木了。

迎著如玥的目光,芩兒沉默地跪下,將自己上身的衣裳盡數剝去。

“啊!”沛雙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尷尬得急紅了臉,再細看她身上,深的、淺的、圓的、方的,一條一條新舊各異的傷痕密密麻麻,從上臂到背部,從胸口到腹部,竟然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慘不忍睹。

如玥倒還算鎮定,隻掃了一眼,便別過頭去:“你這是做什麼?”

芩兒的聲音蒼涼無力:“我本是太上皇宮裏的粗使宮婢,因得先皇後賞識,才調派至鍾粹宮掌事。隻因奴婢得罪了貴妃,便被扭送進了慎刑司落得這滿身的傷痕,又被安排於辛者庫為奴。之所以能活著挺過來,是因為奴婢清楚地知曉皇宮裏從來隻有兩條路,要麼屈辱而死,要麼就為自己爭一條出路……”

芩兒的雙眼瞪得碩大,淚水從她滿是怨憤與不甘的雙眼中湧出來,一顆一顆掉在地上,盡訴她受盡的屈辱。沛雙也難受得落下淚來,她本是不信芩兒的,此時卻也感同身受,緊忙拾起地上的衣裳給芩兒披在身上裹好:“好姐姐,你快別哭了。”

芩兒咬住了下唇,憋著一口氣接著道:“慎刑司的奴才說了,貴妃交代了他們,隻管打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說奴婢即便再下作,也不敢當著旁人將衣衫解盡,不顧廉恥……”

“罷了,你先將衣裳穿好再說吧!”如玥心裏也有一股氣。後宮是什麼地方?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既然如此,唯有踩在別人身上,高高淩駕於他人之上,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從而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也隻有如此,才能長久地陪伴在皇上身邊,才能獨攬皇上的寵愛。

“沛雙,扶芩兒姑姑起來。”如玥正了臉色,才道,“打今兒起,芩兒就是咱們永壽宮的掌事姑姑。”

“貴人……”芩兒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