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怔著,一時間沒有回過味兒來。
“我求你!”皇後哀戚道,“鎮寧是我的幼弟,與我手足情深,可惜他為人衝動,隻怕我一死,他便會遭人陷害,牽累族人也未可知。屆時,你隻需在皇上麵前多多美言,求皇上念在昔日與我的夫妻情分,饒恕了他吧!”
“這話,娘娘自己與皇上說明也就是了,何必要我來說?”如玥覺得皇後定是病糊塗了,這樣的事情何以要交給自己來辦?
皇後哽咽了許久,緩緩鬆開了如玥的肩:“誠妃的大皇子夭折,我的二皇子才是最佳的皇位繼承人,若你肯保全他,日後他自然也會保全你。即便你有了自己的子嗣,也斷然爭不過位高權重的貴妃,唯有二皇子的年齡、嫡親血脈才能穩固你將來的恩寵。”
這話皇後倒是沒有說錯,皇上如今中年,即便往後如玥有了自己的皇兒,也始終不及已經成年的二皇子、三皇子。隻是這些根本和如玥扯不上什麼關係,至少她還沒想那麼遠。
“芩兒是宮裏的老人兒了,什麼都看得清澈,她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兒,你盡管放心。我身邊的襲兒也留給你,她自幼跟在我身側,這些年王府裏的人事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了,所以,貴妃慣用的伎倆也逃不出她的慧眼。我隻求你……隻求你幫襯著本宮的二皇子、幼弟,護住他們,直到二皇子登基為帝。否則,我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娘娘……”皇後死死攥住如玥的手,關節處咯咯作響,如玥惶恐地看著皇後的雙眸,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如玥汲深綆短,恐怕會辜負您的一番錯信……”
如玥心裏,隻渴望能與皇上長長久久地廝守。深宮裏的鉤心鬥角,一切不過是浮光掠影,唯有情誼才是綿長不斷的。
“不,如玥,唯你才能幫我……”皇後還想說什麼,卻聽門外有動靜。
“貴妃娘娘,這三更半夜的,您怎麼來了?”宮門外,鎮寧的聲音蒼勁響亮,如玥與皇後皆是一驚。
皇後理順了耳邊的碎發,又拭去麵上的淚痕,就著如玥的手神采奕奕地站好,二人蓄勢待發,以待來者。
“皇後娘娘能漏夜前來祈福,本宮難道不能麼?何況鎮寧你一向是皇上的禦前侍衛,怎麼這會兒竟保護起皇後與貴人來了?豈不是大材小用!”貴妃的話尖酸刻薄,揚長於夜色之中,尤為刺耳。
鎮寧略微艱澀的聲音,倒是沒了方才那股子窘迫了:“娘娘恕罪,奴才不過是心係長姐。白日裏各種規矩拘著總歸親近不得,這夜下,沒那麼敞亮,反而能好好與皇後長姐敘敘話。”
“哼!”睿澄似笑非笑道,“是你長姐不假,可更是皇後。也難為你這樣心心念念著了。茉兒——”貴妃示意茉兒跟緊,無非是告訴鎮寧她要入殿了,沒時間與他在這裏泡蘑菇。
“貴妃請入殿。”鎮寧恭敬施禮,側身讓開道請貴妃進去。想起如貴人還在殿中,鎮寧的心稍稍有些不安定,他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麼了,明知道不該來,饒是管不住自己的腳。
“給貴妃娘娘請安。”襲兒與沛雙在正殿之外的門口候著,見貴妃與茉兒前來,恭恭敬敬地施禮,貴妃看也不看二人,氣焰之盛似乎無人能阻攔一樣。茉兒也不敢走進去,隻得小心停在了殿外,由著貴妃徑直步入正殿。
“這是怎麼好的日子啊,人都聚齊在這欽安殿了。莫非是皇後娘娘您有何夙願未了,來求個心安?”貴妃的聲音慣來柔婉,不想也能如此驕縱,小公主去世前前後後不過幾日,身為額娘的悲愁傷懷竟能散去得如此之快。
如玥打心眼裏佩服貴妃的涼薄,也許唯有這樣的女子,才有一顆堅硬如鐵的心。有了這顆心,才能在後宮安身立命,恩寵不衰。
貴妃僅一眼,就覺察到皇後的臉色難看:“這是怎麼了?皇後娘娘的雙眼如此紅腫,好似哭過。”
皇後未曾開口,如玥沉痛道:“七皇女不幸夭折,皇後娘娘向來慈惠心善,自然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心中難免不好受。”如玥心道,不開口也就罷了,開口就必要戳中貴妃的痛處,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這樣絕情。
“皇後娘娘有心了。”貴妃斂了笑意,表情慢慢沉靜,“說到底,娘娘與我都是失過孩兒的可憐人,彼此有同一種體會。”貴妃話鋒一轉,不禁向皇後走近一步,“正因為境遇相同,才心意相通,以至於皇後娘娘想要什麼,本宮也是一樣的心思呢!”
“那貴妃覺得,本宮想要什麼?”皇後凜眉,雙目精光乍現。
貴妃卻軟了姿態,不複方才的倨傲:“皇後心中清楚,何必宣之於口,說不定就連如貴人也有此心呢!”
如玥上前一步,正擋在皇後身前:“娘娘說得極是,臣妾自然以皇後娘娘馬首是瞻。皇後娘娘不辭勞苦,來為皇上祈福,為七皇女祈福,如玥自當相伴身側,同心同德。”
“好,好哇!”貴妃連連讚好,“才禁足了一個瑩嬪,皇後身邊馬上又冒出了個如貴人來,當真是雨後的春筍啊,怎的一個一個就拱出土來。且還個個牙尖嘴利,話不饒人,皇後娘娘慈惠,調教得當真是好。隻是不知如貴人你,是不是也能有瑩嬪那樣的福氣!”
“瑩嬪娘娘身懷帝裔,自然是最好的福氣。如玥入宮尚淺,並不急在一時。”如玥柔美一笑,明眸清澈。隻是這甜美的笑意裏,怎麼看,怎麼都盡是輕蔑。
貴妃何嚐看不出如玥的不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隱隱要發作,卻聽皇後喚道:“如貴人。”
“在,皇後娘娘有何吩咐?”如玥斂了咄咄逼人之氣,乖順地退至皇後身側。
皇後別過臉去,不願讓貴妃細看出自己的憔悴之態,隻對如玥道:“既然祈完了福,咱們就走吧。別再耽擱貴妃祈福,人多心亂,要是佛祖聽不見貴妃說什麼,那就不好了。”
“是,皇後娘娘。”如玥恭謹上前一步,朝貴妃施禮,“臣妾先行告退,不敢耽擱貴妃。”
貴妃雙手緊緊攥拳,指甲不由得嵌進肉裏,生疼得厲害,眼睜睜地看著皇後與如貴人邁著蓮花細步款款而去。
“我就看你們還能快活到什麼時候!”
送皇後回了儲秀宮,如玥與沛雙才折回了永壽宮。此時黎明破曉,天空漸漸泛白,如玥索性停在永壽宮門外,仰頭看向東方,那正是日頭冉冉升起的方位。
沛雙在耳畔道:“那會兒是不敢問,這會兒是不得不問。皇後娘娘與貴妃一先一後都去了欽安殿,必是宮裏有人裏應外合,通風報信。小姐預備怎麼處置芩兒?”
“你覺得怎麼才妥當?”如玥反問道。
“這……”沛雙卻犯了難。若說報信的人先去知會的是貴妃,隻怕這會子她與小姐已然回不來了;可若說報信之人故意請了皇後去救人,那貴妃又豈會知曉今夜之事?
沛雙臉上愁雲不展,如玥倒忽然笑了,喜聲道:“沛雙,你快看!紅日。”那樣橙紅的朝陽,緩緩升起,團團的密雲漸漸散開,照亮了大地上的一切。
沐浴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如玥凝白的臉龐上如鍍金一般明亮,心中也因為這樣好的景致而欣喜,身上更是流動著暖意。
沛雙側目瞧見了小姐彎彎卷卷的睫毛上閃爍著細碎的光暈:“好看,小姐,真好看!”如玥感歎日出東方之美,而沛雙卻讚歎著如玥的容貌,雖然一樣都是美,卻美得從來不一樣。
“小姐的心情甚好,想必是原諒了芩兒吧?”沛雙的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也好,這些天與芩兒姑姑相處,我總覺得她不是壞人。”
“是不是壞人從外表怎麼也看不出來,絕美的皮囊之下,更可能藏汙納垢。也許掀開了這副皮囊,看見的才是最真實的醜惡,千姿百態無法繪製。”如玥動容不已,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就像這樣絕美的陽光默匿之後,誰也看不清這深宮究竟有多黑暗不堪。”
“難道小姐您是要……”沛雙的心猛然一抖,似萬分不安,“姑姑她當真出賣了咱們?”
二人說得正入神,宮門吱呀一聲敞開了。沛雙回頭,正對上芩兒遲疑的目光,然而如玥卻沒有回頭。
容不得多想,芩兒邁出了勇敢的一步:“貴人為皇上祈福整夜,辛苦了,也該梳洗安歇了。”
如玥這才回身,緩緩看向芩兒,隻是看過紅日過強的光線,再看向背光處,難免眼前一片黑暗,唯有一個亮亮的圓點,似落在芩兒的臉上,隨著如玥的目光而移動。
“去備熱水吧,再把紫苒叫來為我梳頭。”如玥如常的聲音,聽不出一絲埋怨的情緒。昨夜皇後的話,那樣耐人回味,如玥隻對上了芩兒的眼神,便覺得恍如明白了些什麼。
“唉!”芩兒爽快地應下,“奴婢這就去。”芩兒心想,定是皇後娘娘說動了小主,她便不會再追究自己向皇後報信兒的事兒了吧!
沛雙忽然覺得入宮以後,小姐仿佛變了個人。先前那樣果敢剛硬的性子,那樣高傲淩人的氣勢,都漸漸隱藏得讓人看不清楚了,卻反而變得猜忌,變得小心翼翼,變得不那麼容易相信人了,甚至有些趨炎附勢,壓抑著自己對旁人卑躬屈膝。沛雙顯然不喜歡現在這樣委曲求全的小姐。
如玥換下了身上的旗裝,沛雙順手遞了如常穿著的宮衣。待如玥換好,紫苒靈巧地摘下如玥頭上的飾物,讓瀉地的發絲柔順地垂直散開。
一室的寧靜,唯有篦子穿過發絲輕微的梳理聲。
芩兒立在一旁默默看著紫苒手上的動作,柔和地笑著,卻聽如玥吃痛地哼了一聲。
“貴人恕罪,奴婢冒失了。”紫苒知如玥心情不好,已經很謹慎了,卻不想還是不小心弄疼了小主。
“頭也梳不好,還留你有何用?”如玥森冷的語聲猶如冬日裏的寒風,席卷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沛雙,把人送去慎刑司,再知會皇後娘娘一聲。”如玥的口吻沒有一絲溫度,語氣更是不容置疑,“這樣不會辦事的奴婢,留在本宮身邊早晚是禍害。”
紫苒嚇得險些失了魂,手裏的桃木篦子也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直挺挺地跪倒在如玥腳邊,哀婉無限:“貴人饒命!奴婢當真是無心之失。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後一定小心翼翼地服侍貴人,萬萬不敢再有疏失。”
沛雙也是看不透了,不過是不小心拉斷了小姐的發絲,即便小姐當真生氣,也斷然不會罰得這麼重:“小姐,您消消氣,紫苒也不是故意的,不若由奴婢來梳吧!”沛雙說完,俯身拾起了篦子,輕輕擦拭幹淨,就要為如玥梳頭。
如玥倒是沒注意沛雙的神情,隻是悄然睨了紫苒一眼。有人求情,那丫頭果然鬆了心神,倒不是當真害怕了。
很好,這樣的精靈丫頭,如玥慶幸自己沒看錯。
昨晚皇後說了那番話,如玥就一遍一遍地想,到底身邊還有誰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吃裏爬外。算一算除了芩兒、沛雙,也就唯有紫苒親近些。
鎖定了目標,如玥就打算唬一唬這個小妮子,這才有了方才的事件。其實倒也並未梳疼如玥,不過是假戲真做的開場白罷了。
“哼!”如玥嗤鼻冷哼一聲,“越發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沛雙一個哆嗦,連連後退一步施禮道:“奴婢不敢,奴婢不過是可憐紫苒年歲這樣輕,去了慎刑司隻怕也無命出來。”
微微抬頭,沛雙對上了如玥的眼神,隻是飛快的一個瞬間,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如玥攏過背後的發絲,雙手一撥分成兩份兒,擱在左右胸前:“姑姑看呢?”
芩兒默默立在那兒好些時候,總覺得貴人多有殺雞儆猴的意思,畢竟自己身份尷尬,不置一詞也許更好。此時貴人既然問了,也不得不答了。
“貴人覺得紫苒有錯,盡管稟告皇後娘娘,罰便是。”芩兒語調平靜,心中坦然,絲毫沒有袒護紫苒之意。
“你總是喚我小主的,今日卻口口聲聲喚做‘貴人’。”如玥勾起唇角,目光不定地睨了芩兒一眼,“好似一夜之間就生分了呢!”
芩兒一怔,心微微一震,隻好垂首不再言語。隻聽如玥揚聲喚道:“樂喜兒,把紫苒押去慎刑司,省得在本宮這裏礙眼。”
“不要啊,小主,小主饒命啊!”紫苒哽咽不止,拚命地掙脫樂喜兒的手,就是不肯屈服,“即便是奴婢不當心闖了禍,小主責難奴婢也就是了,實在不該這樣重罰,奴婢不服。奴婢要求見貴妃娘娘討個說法……”
沛雙聽出了門道,不由得渾身一緊,似有一道寒流襲過,厲聲道:“求見貴妃娘娘?為何不是求見皇後娘娘?難道在你看來,貴妃親厚過皇後麼?”
紫苒一個激靈,慌忙道:“皇後娘娘身子多有不適,奴婢卑賤之軀,怎敢因為區區小事打擾娘娘安睡?何況貴妃娘娘一向協助皇後娘娘協理後宮瑣事,奴婢也是為了皇後娘娘身子安好著想啊……”紫苒的眼尾靈光迅速地劃過如玥的麵龐,察覺如玥並未有警戒之心,這才垂下頭去哭個沒完。
“皇後娘娘昨夜才為皇上祈福,怎麼今兒身子就不適了?”芩兒憤慨不已,必然要將紫苒的詭計揭穿,“即便當真是不妥,未宣太醫,又未曉諭六宮請各宮妃嬪前去侍疾,你一個永壽宮的奴婢又怎麼會知道?”
如玥會心一笑:“姑姑說得正是了。莫非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竟沒瞧出我手底下的人有這樣的本事呢!是說紫苒你洞若觀火好呢,還是未卜先知?”
“貴人,奴婢冤枉啊!”紫苒慌了神,方才還是滿腹委屈,這會子隻顧著害怕了,“奴婢不過是覺得皇後娘娘在欽安殿祈福了一整夜,必然會身子虛弱罷了。貴人,奴婢真的沒有做壞事啊,求求您……您就饒了紫苒吧!”
“沒有,你沒有什麼?”沛雙也惱了,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扭住了紫苒的手,“再不說,別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
紫苒吃痛,連連呼救:“貴人饒命啊,貴人饒命……沛雙姐姐,您就放了我吧……疼!”紫苒的臉色白紅不定,頭上也滲出了汗珠來。
沛雙下手不輕,隻扭著她的胳膊,力道不鬆。
樂喜兒忽然一拍腦門兒,大叫道:“小主,奴才想起來了!”
如玥抬眼,示意他說下去,樂喜兒才繼續道:“奴才剛入宮那會兒,在辛者庫替浣衣的奴婢們打過一陣兒水,認得貴妃宮的粗使丫頭紫清。大約是小主才入宮三日,奴才隱約看見紫清來過咱們永壽宮門外,對了,就是領綢緞的那一日。”
“還敢不說實話麼?”沛雙聽完樂喜兒的話,手上的力道一重,紫苒慘叫了一聲,像是手臂脫了臼。
“公公別亂說,那次紫清來不過是喚奴婢同去內務府領東西罷了。這也是貴人吩咐奴婢去領的,奴婢豈有不去之理。何況皇宮也就這麼大,隨隨便便地遇上個人又有什麼了。”紫苒哭得可憐,眼淚鼻涕直往下淌,“總不能因為奴婢跟貴妃宮裏的宮婢說過幾句話,就要取了奴婢的性命吧?”
如玥聽得不耐煩,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沛雙鬆開她:“方才你說,皇後娘娘在欽安殿為皇上祈福了一夜,有所不適也自然是應當的。”頓了頓,如玥和善一笑,“本貴人與皇後前往欽安殿祈福的事,隻有芩兒、沛雙知曉,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是了!”沛雙頓時分明過來,“莫不是你偷看了小主的信吧?”
“奴婢……奴婢不敢……那信箋一直在姑姑身上,奴婢怎麼能看見。”紫苒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馬上反口道,“不是的,奴婢並沒有看見什麼,沛雙姐你別想冤枉我。”
“這麼說吧,無論是不是你通風報信,今兒這慎刑司你是去定了。”如玥氣定神閑,安然自若,“倒不妨痛痛快快地去,也省得本宮與你在這裏軟磨硬泡。”
“可不是,耽擱時辰對你沒有半分好處,隻能多受些皮肉之苦。”沛雙惡狠狠道。
樂喜兒見事情已經有了定論,連忙喚了兩個粗使的小太監,一人架著一邊活生生地將紫苒拖了出去。
“這聲兒可好聽麼?”如玥問道。
“殺豬一般的號叫聲,有何好聽可言?隻怕汙損了小姐的清聽呢!”沛雙走上前來,緩緩為如玥篦頭,“奴婢不明白的是,小姐是怎麼覺察出紫苒不對勁兒的?”
“你沒瞧見她腳上的那一雙鞋麼?竟然繡了金絲線的梅花呢!”如玥對著鏡子,細細看了自己的容顏。盡管此時溫婉可人,方才卻大有淩人之勢。前前後後不過幾句話的工夫,臉色就變得這樣快,如玥也弄不清楚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芩兒。”如玥喚道,“我尊你一聲姑姑,也是看在你長年服侍在後宮之地。”
“芩兒不敢,小主有話不妨直言。芩兒不是紫苒,必定知無不言,絕不狡辯。”
“好!”如玥喜歡有話直說的人,遂道,“敢問姑姑,昨夜之事,是否是你知會了皇後娘娘?”
沛雙手上的動作停在半空,無聲無息地退到了一邊。芩兒緩緩跪倒在如玥腳邊,毫不掩飾道:“是。昨夜之事,的確是奴婢知會的皇後娘娘。”
好半晌如玥沒有說話,芩兒默默跪著也不敢抬頭。細聽之下,瓷甕裏的冰塊融化,竟可聽到脆裂之聲,甚至連冰上的水滴濺落至甕底也能清晰地聽見。
“你起來吧。”如玥的口吻平和如舊,“既然當初我肯讓你留在我身邊,到了今時今日,也不會趕你走。是我自己過不去罷了,不怪你。”
芩兒仰起頭,錯愕地睨著如玥:“小主……小主雖不追問,奴婢卻不敢隱瞞。當日救奴婢離開慎刑司的,是皇後娘娘。奴婢答應娘娘,無論怎樣也要守在小主身側,確保小主的安全。奴婢雖是皇後娘娘的人,卻絕無半點不良心思陷害小主。”
如玥隻覺得好笑,還是伸手扶起了芩兒:“可若是我與皇後娘娘反目,你要站在哪一邊才好呢?”
“小主……”芩兒口舌麻木,當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如玥歎息了一聲,才困倦道:“我真的乏了,你們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