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他們的世界》(13)(1 / 3)

這是我的工資卡

葉夢還是第一次在延州市過除夕,在這座城市讀書的那幾年,她每年寒假都回家和爺爺一起過春節。記得那時,破舊的土房裏,她和爺爺圍坐在小桌邊,一碗青菜,一碗魚湯,一盤餃子就算是年夜飯了。盡管這些菜與城裏相比,寒酸至極,但與前幾年的年夜飯相比,好太多了。在農村山裏過春節,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放鞭炮,爺爺舍不得買鞭炮,每到快十二點的時候,她就會和爺爺一起坐在窗前聽著別人家的鞭炮聲守歲。

爺爺已過世幾個月了,她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搬進了方清明的家,平日裏方父方母都在療養院住著,她與方清明工作很忙,白天都待在單位,遇到棘手的遺體經常工作到深夜。因此這個家平時冷冷清清,隻有休息的時候才會有歡聲笑語。

除夕夜,方母在廚房裏忙了大半天,葉夢想要進去打下手,卻被方母拿著鍋鏟阻止說:“你第一年在家裏過節,可別動手,我來就行。”

她可是這家的兒媳婦,看著婆婆在廚房裏忙,自己哪有不幫忙的道理,就算婆婆這樣說,她還是不好意思,站在廚房口,想進又被攔在外麵,覺得甚是為難。

方清明買了一箱飲料回來,看到這般情景也知為何,趕忙過去拉住葉夢的手說:“你是新媳婦,也是第一年在家裏過年,按我們家的傳統,什麼事都不用做。”

他家還有這種傳統?葉夢不解,最終還是被他拉到了客廳裏。

客廳裏,方父正坐在輪椅上看電視劇,時不時發出笑聲。葉夢坐在公公背後的沙發上,才發現他看的是幼稚的少兒劇。

聽楊師父說,公公之前可是延州市殯葬界裏響當當的人物,特別在遺體修整方麵,有幾十年經驗。不過可惜的是,剛剛退休不久,就因為腦梗而變得呆癡。還好,他有像婆婆這樣賢惠的妻子,任勞任怨地照顧著他。

“喝水!”方父盯著電視機突然叫了起來。

葉夢靈巧地倒了一杯水,遞到了他麵前。他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葉夢,對倒水之人好似有點麵熟,就是想不起來。

“你是?”你問。

葉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清明從廚房打下手出來,指著葉夢對父親說:“她是我們家新媳婦!”

方父聽到兒子回複後,就一直朝著葉夢笑著說:“新媳婦!”

“爸!”葉夢落落大方地叫了一聲。

方父這才徹底明白新媳婦的含義,瞬間又有幾分清醒拉著她的手問:“新媳婦,什麼時候給我們老方家生孫子呀?”

葉夢對他的這個問題猝不及防,猛然害羞地低下頭。這時,方母端著香噴噴的菜出來了,一邊將菜放在餐桌上,一邊說:“葉夢,老頭子時呆時醒,呆癡的時候就是三歲小孩子,但是清醒的時候又精得要命,你以後慢慢習慣就好了。”

葉夢的臉泛著潮紅,始終低垂著,方清明乘機說:“我爸可是認真的,什麼時候給我們方家添丁?”

方母往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看這對父子對葉夢左右夾擊,吆喝道:“好了,別把新媳婦給嚇跑了,快過來吃年夜飯了。”

葉夢轉頭,一桌子的美味菜肴令她不禁羨慕起方母的廚藝。這隻是眼睛看到的,很快她也嚐到了美味,不由得盤算以後可要向婆婆學藝,關鍵時刻也能露兩手。

吃到一半,方母突然起身,從衣袋裏掏出兩個大紅包遞到葉夢麵前:“你可是我們家新媳婦,這是我和清明他爸給的紅包,快收下。”

葉夢對突來的紅包感到錯愕,隻有小孩子除夕夜才有壓歲紅包,自己這麼大一個人了哪好意思。她愣在那裏的時候,方清明開嗓了:“爸媽給你的過年紅包,就收下吧。”

聽他這麼一說,她才大大方方地收下。

酒足飯飽之後,方家母子還是沒有讓葉夢進廚房,煮菜不讓她動手,餐後就連洗碗也沒有輪到她。她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地翻起雜誌,將雜誌放到小桌上時,正巧看到小桌上擺著的紅色台曆。台曆顯示的第一頁是一月,她翻到第二頁,一眼便看到了被某人用筆畫紅圈圈的特殊日子。

二月的最後一天,正是她與方清明結婚的大喜日子。為了這一天,他們一邊忙著工作一邊忙著籌備婚禮。酒樓宴席、喜帖製作、宴請賓客、婚紗拍攝等都讓他們焦頭爛額,春節他們還處在緊張的工作、婚宴籌備之中,隻有正月這幾天才得閑。

看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視後,習慣早睡早起的方父、方母早早就睡下了,方清明與葉夢可是第一年在一起守歲,怎麼能早早入睡呢,更何況平時工作繁忙,難得的休閑之夜可不能悶在家裏。

年輕人已不安於除夕夜在家守歲,越來越多的人都接受新鮮事物。延州市的除夕夜是一個瘋狂的夜晚,江濱之畔,高山之上,都有政府組織燃放煙花。這不,方清明帶著葉夢來到江畔的炫色之灣。這裏有幽靜的江水、鋪著鵝石的浪漫小徑、溫馨的購物公園,每年除夕到正月十五,都會舉辦精彩絕倫的燈節。

購物、吃小吃、看五顏六色的燈光,方清明拉著葉夢的小手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十二點臨近,江濱已徐徐燃放起煙花,他們相擁站在江畔,裹著厚實的大衣,抬頭望天。每一朵五彩煙花都表示著來年風調雨順,幸福平安,當絢爛的煙花高高懸在夜空,在黑色天際綻放其刹那芳華,讓整個江麵映立著七彩之光時,圍觀的人們也都在心裏許下了來年的願望。

葉夢不求大富大貴,她閉上雙眼在心中許願:葉夢與方清明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剛許完願,便被某人偷吻了,溫暖與潮熱襲來。睜開眼,方清明棱角分明的臉呈現在她麵前,嘴角咧開,正偷著樂呢。

葉夢也不甘心被他偷襲,招手便說:“你爸媽都給我紅包了,你的呢?”

就是逗逗他,卻不想他來真的,隻見他單手伸進西裝裏,摸索了半天後才見手上有東西,不過不是紅包,而是三張銀行卡。

“別小看這三張卡,這可是我工作多年的全部積蓄,現在都是夫人您的了。”他速度極快地將三張卡放到她的手中。

她對理財沒有什麼概念,更不會什麼理財投資,拿著手上這一大筆錢有什麼用呢。

“我隻會死存錢,不會投資,你還是收起來吧。”她從自己包裏也拿出一張卡,“要不,我這張工資卡也放你那兒,反正平時的吃穿都是你買的,我隻求一日三餐溫飽,身上帶一點點零花錢就夠了。”

方清明可是將自己的身家都交給她了,沒想到反過來她卻將工資卡丟給自己,是個大男人都覺得鬱悶。

“你先存著,到時理財投資的時候,我再通知你。”他一個大男人才不管這存錢的事。

葉夢隻得收下,這可是她人生中收到的最大紅包了,還是在難忘的除夕之夜。

除夕過後,葉夢日盼夜盼的日子終於要來了,大婚前一夜,她不能再住在方家,按婚俗要回娘家住。可她家不在本市也無至親,隻能在附近的酒店開了一個房間,等待著第二日夫家的迎親。

林多是葉夢的伴娘,她利用休假專程來到延州市,並提前一天來陪伴新娘子。

這一夜,二人久未見麵,葉夢又臨出嫁,毫無睡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我昔日男神成了你的老公,我們一起實習的時候,誰都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林多平躺著,一隻腳平放,另一隻腳呈彎曲狀。

她說得沒錯,葉夢當時踏進殯儀館大門時,她自己也沒有想會有這麼一天。那時她沒有實習去處,為了這份高收入,也不知未來是怎麼樣就這麼闖入了這一行。一入行就聽林多這丫頭嘴裏男神男神叫著,簡直把方清把當作菩薩來拜。自己則對方清明從懼怕到尊敬,慢慢相處,才明白這一行的真諦所在。拜方清明為師,跟著他學著防腐整容術,去過天寧市,出過海外,怎麼也算是見了世麵,學藝有進步,可與他走到今天這步,現在想想真是天方夜譚。

想起剛入行的事,又想起了餘凝露,如果沒有她,自己指不定還在哪個私人診所裏為病人打針送藥,更不可能會遇上方清明。如果說林多是自己與方清明的紅娘,那麼餘凝露就是指引人。可惜,她不在了,她離開這個世界已快八個月了。

林多正玩著手機遊戲,見葉夢遲遲不說話,轉頭一瞧,這人像木頭人一樣呆呆地坐著,遊戲也不玩了,起身用手指輕輕指了指她的背問:“葉夢,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沒什麼,我隻是想起了餘凝露,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到殯儀館實習,不會遇到方清明,更不會這麼早就結婚。”葉夢多愁善感起來。

林多聽說過餘凝露,富二代,大好年華卻被未婚夫刺了幾刀而死,還是葉夢親自為她遺體化的妝,如果這個人還活著,現在的伴娘應該不隻自己一個。

“葉夢,人的生死都是命中注定,不要想了,明天一早還要早起化妝呢。”林多強拉她躺下。

夜深人靜,夜色深沉得化不開,葉夢腦海中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隨著夜色越來越濃,她才漸漸睡著。

翌日,葉夢穿上潔白的婚紗,化好新娘妝時,趙芳芳來送新娘子。她和林多也許久不見了,一見麵就相擁而抱,談論著最近開心的事。

葉夢一襲白衣,纖腰楚楚,粉妝玉潤,這平日不喜打扮的丫頭原就長得標致,這麼一打扮起來真是驚為天人,比仙女還要漂亮。

迎親時間到,今日方清明一身黑西裝,黑發噴上了發膠做了個帥氣的發型,他手捧鮮花在伴郎的簇擁下敲門。

古靈精怪的林多哪能讓新郎輕易進入,問起了刁鑽的問題:“敢問新郎官,可否唱支情歌?如果情歌好聽,我就立馬開門。”

方清明天生五音不全,讓他唱歌真是難為他了,可他又不得不唱。選了一首歡快的情歌開嗓便唱,房裏的林多與趙芳芳聽得都將耳朵塞住,扮著鬼臉覺得難聽死了。

曲畢,林多皺著眉頭說:“唱得太難聽了,我耳朵都快出老繭了。”

方清明迎親心切,被逗得無可奈何:“情歌也唱了,快點開門吧。”

林多兩眼珠子打轉,狡黠地說:“情歌唱得不怎麼樣,但還是想給你一個機會,這樣吧,大紅包拿來!”她手裏拿著手機吵著,“快發微信紅包!”

方清明眼睛也不閃一下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個微信紅包,林多看了看紅包金額很不滿意地說:“紅包太少了,想接走美麗的新娘門也沒有。”

方清明無奈又發了一個微信紅包,林多看著金額露出笑容。正想開門,又覺得是不是太便宜新郎官了,還想刁難他時,被趙芳芳拉住,說:“好了,方清明今天被你整得可夠慘的,又得唱歌又是發紅包的,吉時差不多了,可別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