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荻不予作答,目光投向窗外遙遠的天際,仿佛自言自語:“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守著內心的某種東西……可現在我有些迷惑了,我為什麼要守?為誰而守?為什麼我不能像別人一樣生活?”
“因為你是葉秋荻,你不是別人;你是為自己而守。”涼秋問道:“難道,你想放棄了?”
“你說呢?”葉秋荻反問道。
“像你這樣的人,如果放棄,得到的隻能是痛苦。你心裏很明白。”涼秋說。
“是嗎?”葉秋荻嘴角挑起一絲笑。
“假如你已決定向你的劉總低下你高貴的頭顱,交出你的尊嚴,你就不會向我說這些了。”涼秋說。
“你就這麼有把握?”
“當然,我對人性有相當的了解。你不會做不符合你品性的事,你之所以在我麵前表現出迷惑和動搖,是刻意為之,其目的,不過是想尋求一種心理支撐。”涼秋說。
“你真的是我肚子裏的蛔蟲?”葉秋荻笑了。
“能夠當你肚子裏的蛔蟲,是我的幸運。”涼秋笑道。
“謝謝你這麼說。”葉秋荻輕聲道,莫名地,眼睛竟有些熱辣。
“我很敬佩你,真的……隻是,以後你要受委屈了,那個劉總不會善罷甘休的。”涼秋說。
“不怕,心底無官天地寬。隻要我不吃那嗟來之食,能奈我何?再說,他至少表麵上還是個謙謙君子,我呢,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他除了不提拔我之外,還不至於敢把我怎麼樣。”葉秋荻想想說,“這樣也好,讓我親身體驗一回,豐富一下感性認識,對姐妹們所遭受的隱痛有更深切的了解。”
涼秋凝視著她說:“其實應當我謝謝你,你沒有使我失望……”
“可是你卻令我失望了。”葉秋荻說。
“是指自首這件事嗎?”
“是的,就像你剛才勸我自重一樣,我也要勸你自首,我們都是為了對方好。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嘛!難道你想逃亡一輩子?”葉秋荻盯著他說。
“我早想清楚了,投案自首是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坐它三五年牢,我也沒什麼好怕的。可是,我卻怕因此失去一件寶貴的東西:你的友情。如今,除了它,我可是一無所有了。”涼秋說。
“你這麼看重它?”葉秋荻問。
“當然。”涼秋說。
“那我要告訴你,你如不自首,反而會失去它!”葉秋荻斷然說。
“我坐了牢,你也還和我保持聯係?”
“真要坐牢的話,我也會去監獄看望你,繼續和你聊天。我不想失去和你聊天的愉悅,更不想失去一個能互相撫慰靈魂的朋友!”葉秋荻眼光閃閃地說。
“既然如此,我真是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涼秋興奮地站起來,拍了拍衣襟。
“這就去公安局?”葉秋荻問。
涼秋想想說:“我還得處理一些事。我在一家電腦公司做事,老板待我不錯,我不想因此給他帶來一些負麵影響。這樣吧,待我把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和你聯係,你帶我去公安局投案自首。”
“好吧。我相信你不會食言。”
葉秋荻招來服務員,買了單。
兩人出了茶樓,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涼秋站在街頭,環視一周,做了個深呼吸,回頭對葉秋荻說:“好久沒有這麼舒暢地呼吸了!葉記者,敢不敢跟一個逃犯握握手呀?!”
葉秋荻便笑吟吟地伸過手去。涼秋一把握住,用力地搖了搖。
逃犯的手很粗糙,但一點不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