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慢慢地取下了口罩,目不轉睛地看著老杜。
柯林慢慢地摘掉了口罩,把自己的臉完全暴露在杜文君麵前。老杜原先的猜測也得到了證實,這個陪著鍾海來到自己的家裏的女人就是柯林。
四目相對,老杜仇恨的目光像潮汐一般一股腦湧向了柯林,恨不能在頃刻間把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化成一灘水,從一解他的心頭之恨。
這是一張俊俏的臉,長長的睫毛,寬大明亮的額頭,端莊秀麗的神態,平靜的表情,所有這一切都讓老杜聯想到自己的女兒杜少芬。
曾幾何時,看到柯林走在人群裏,老杜都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當著眾人的麵羞辱她一番,質問她幾句,問問她為什麼表麵漂亮的她卻喪盡天良,把自己的女兒推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曾幾何時,老杜都想衝進柯林的辦公室,先給她幾個嘴巴,然後把她踏翻在地,狠狠地踩斷她的脊梁骨,把她變成一個永遠不能走路的廢人。
為了報複柯林,老杜想雇傭黑道上的人用硫酸毀了柯林的容貌,把她變成一個人人嫌棄的醜女人,可每一次理智都占了上風,老杜始終沒有出手加害柯林。
硫酸至今還存放在衛生間的角落,在老杜看來,硫酸已經不再是硫酸,早已變成了他仇恨柯林的見證。
“真的,真的是你?”老杜似乎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真的是我。”柯林平靜地說。
“你來幹什麼?說,你來幹什麼,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看見你,還要出現在我眼前,是不是要惡心死我。”老杜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歇斯底裏地喊道。
“杜叔叔……”
“我不是你叔叔,你不配喊我杜叔叔,你給我滾,馬上滾。”
老杜伸手指著柯林,怒不可遏地吼著。他想坐起來,但掙紮了幾次都沒成功。
“杜叔叔,不用你坐起,我如果你罵幾聲還不解氣,我這就成全你。”
柯林說著,轉身走出臥室,一分鍾不到又出現在老杜麵前。當她重新站在老杜麵前時,她的手裏多了一把菜刀。
她把手裏明晃晃的菜刀遞給老杜,平靜地說:“我給你和你的女兒造成的傷害再也無法彌補了,我也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我今天就是來負荊請罪的,拿著,別心慈手軟。”
老杜果然接過了菜刀,繼而高高舉起。既然柯林自己找上門來,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柯林把頭湊到老杜眼前,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一刀下去能一了百了,她絕不會躲避。如果老杜不忍砍下這一刀,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會煙消雲散。
這是一場賭博,生與死的賭博,但無論老杜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柯林都毫無怨言。這正應了那句江湖傳言: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但是,柯林閉眼等了半天,菜刀卻一直沒有挨到自己。
柯林聽到了菜刀落地的聲音,那是金屬和地板碰撞發出的強烈的聲音。柯林知道,老杜不忍心殺她,更不忍心把劃破她美麗的臉龐,她躲過了一劫,最起碼現在不需要下地獄。
柯林聽到了粗狂的嗚咽聲,她睜開了眼睛。
燈光下,柯林看到老杜老淚縱橫,嗚咽聲也演變成了悲慘的哭聲。
男人的哭聲即使聲音再小也足能震撼人的心靈,尤其是女人的心靈。柯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杜,她突然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那是毫無準備的下跪,是誠心誠意的下跪,一百多斤的重量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兩個膝蓋上,柯林承受著內心的痛苦和肉體上的疼痛,眼淚不由奪眶而出。她伸出手來,擦拭了老杜的眼淚,而自己的淚水卻長流不止。
“杜叔叔,我是真心來道歉的,我不求你的原諒,但我會用後半生來彌補我對你們父女造成的傷害,不管你接受與否,今天我都認你做爸爸,爸爸,請允許我做你的女兒吧。”
老杜還沒回過神來,柯林就跪著往後移動了一米距離,兩手撐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咚咚的磕頭聲響亮,回響在不大的臥室,老杜掙紮著挪到床邊,把手伸出來,顫抖地叫了一聲:幹女兒。
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輕輕地搖晃著,所有的恩怨都在這輕輕的搖晃中化為烏有。
“這是誰的主意?”老杜問道,“是不是鍾海策劃的。”
“這不是演電影,是真的,我是真心真意的,我不是演員,沒有真情實感,我流不出那麼多眼淚。”柯林解釋說。她轉身出去,拿了一條毛巾,親自給老杜擦了臉。
“閨女,我好像聽說你是鍾海的對象?”
“你信麼?”
老杜搖搖頭,說:“不信,他是駙馬爺,當然不能和你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