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
肖默啞然。他再叫了一聲:“喂——”除了回音和呼呼而過的風聲,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借著一支手電筒,他按著那個男人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霧太大,肖默那支足夠強力的手電,也驅不散濃濃的白霧。肖默實在是不太明白,這麼一個深深的窪地,怎麼會有這麼濃重不散的霧氣。
也許是地形的原因。
他一直在往下。沒有階梯,就是往下的斜坡,不陡,但一直在下。肖默的感覺,就是自己身在一個巨大的螺旋體裏,他繞著這個螺旋,不斷地陷入深淵。
這算是《西遊記》中,金鼻白毛老鼠精所住的無底洞嗎?
肖默突然想笑。他停了下來,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表。已經走了快半小時了。那個男人說“十分鍾”,但肖默對路完全不熟悉,又全是下坡,走得小心翼翼的,浪費了很多時間。
他一抬頭,幾乎是突如其來的,眼前的霧氣消散了。
肖默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孤零零地站在一處平地上,非常大的一塊平地。這是一座龐大的工廠,到處都是灰色的陳舊廠房。蒼茫的暮色下,依稀還能看到到處堆著無數生鏽的機器,大得像柱子一樣、縱橫交錯的鐵管道。肖默本能地向上看了一眼,這座工廠,修在窪地的最下方,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可以說,這工廠就在一口井的井底。
當然,這是口巨大的井。霧氣散去的時候,肖默一個人站在這裏,那種“坐井觀天”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
這裏確實像是個已經廢棄的工廠,但是在這工廠的邊緣,卻有另一座奇特的建築物。
巨大的一幢樓,就那樣,似平空出現一般,矗立在肖默的麵前。長長的一幢建築物,對,是長,花花綠綠地延伸開去,一直隱沒在遠遠的霧氣裏。像一堵五顏六色的巨型屏障。
四個非常顯眼的五彩字,如同一塊塊積木,鑲嵌在高樓的正麵。
“雲中醫院。”
肖默忽然想大笑。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他沒眼花。那四個花花綠綠的字,不折不扣地,就是“雲中醫院”。
一般人們印象裏麵的醫院,是某種蒼白而安靜的建築物,甚至是呆板和平庸的。而不該是這麼一座——怎麼形容呢,像是孩子們用各種彩筆繪畫出來的屋子,隻不過放大了無數倍而已。
“多有趣的建築啊,簡直像鮑德裏亞的仿真世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清清脆脆地在他腦後響了起來。那個聲音,聽起來真像黃鶯出穀。肖默一個轉身,隻見就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女孩。
一個穿一身紫色運動裝的女孩,頭發紮成了馬尾。薄霧還繚繞在她臉上,肖默看得清她脖子上戴著的藍寶石墜子在閃光,卻看不清她的臉。
“什麼鮑德裏亞啊,金燕,我看,就是建這個醫院的人童心未泯吧。”一個黑影猛地從她身邊冒了出來,這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二十出頭的年紀,頭發留得有些長,到了耳邊,一張娃娃臉,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地方真是有趣,從來沒見過這麼誇張的,建了這足足有上百米長的房子,還漆成這種花花綠綠兒童樂園一樣的顏色。”
“你們是……?”肖默問。那男孩子朝他伸出手,“我叫朱海,她是金燕。我們是表兄妹。”
人家手都伸出來了,肖默隻得握了握,問道:“你們到這裏來是……”
朱海迅速地朝他瞟了一眼。“這麼晚來雲中醫院,肯定有很不尋常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