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女孩嘴角冷笑了一下,“他怎麼會來?秦小眉也算是命苦,攤上了肖克山這種人。不過說實話,當時現場真的很奇怪,我記得,客廳裏擺了一些沒有燒完的紙人。”
“紙人?”周遠一驚,呆住了。
“是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女孩的話,讓周遠生生打了個冷顫。
秦小眉和肖克山的故事,和蘇子浩講的謝貝貝與高明風的故事,簡直就是翻版。難道,蘇子浩一開始就知道秦小眉和肖克山的故事。他隻是換了種方式來告訴自己。可,他為什麼又會死呢?
周遠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網,一個看不到盡頭不知深淺的網,並且把他越綁越緊,他有些喘不過氣。
F)
夜色深沉,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嗚咽陣陣。
周遠拍了拍手裏的手電筒,卻沒有任何光亮。他輕聲罵了句,隻得摸索著往前走去。樓道裏很黑,隱約有腐爛的味道鑽進鼻子裏。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遠看見了光亮,水暈般慢慢清晰起來。
推開門,周遠看見兩個人坐在房間內。
昏黃的燈光下,房間裏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紙人,慘白的臉上掛著淒涼的笑容。旁邊站著一個一襲白衣頭戴白帽的人。
“你有病,你得去看病。”密實的紙人背後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來。
“天下太平,一見發財。”白衣白帽的人忽然說話了,聲音又尖又細。
旁邊的紙人猛的被推開了,一個女孩從裏麵站了出來,血順著她的手腕一滴一滴往下流,她寒仄地盯著眼前,然後,瘋了一樣笑了起來。
周遠翻了個身,一下坐了起來,竟然做噩夢了。
“真是的。”周遠苦笑了一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拉開窗簾,有陽光射進來,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周遠又來到了明安心理診所,樓房的前麵已經貼出了租房的廣告。看見周遠,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笑嗬嗬地走過來跟周遠打招呼。
在那個男人的陪同下,周遠來到了蘇子浩生前辦公的地方。
“這個樓房,風水好著呢?再說了,現在的房價又貴,屬我這裏便宜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向周遠推薦著房子的好處。
“那,怎麼還出了人命?”周遠頭也沒抬,反問道。
“嗬嗬,那,那不怨我的房子啊!我給你說啊,出事的那個人啊!他本身就活不長的。”男人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周遠愣住了。
“不瞞你說,我曾經來過這裏幾次。你猜我在這裏看見什麼了?”男人的話越顯得神秘了。“白無常啊!”
“白無常?”
“是啊,我看見白無常在那個人房間裏蹦來蹦去的。我的天啊,閻王爺要他的命,你說,他就是住到總統套房,不也是死嗎?”男人驚恐萬分地說道。
“你確定你說的話?”周遠想了想,問道。
“我發誓。我也不敢和別人說的。前段時間,那個房地廠的肖克山不就是被白無常帶走的嗎?”
周遠沒有聽完他說什麼,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周遠想起了一個故事,那是他和蘇子浩去調查無常時,在墳堆裏蘇子浩和他講的。
無常,本是陽間一名叫陳和的男子。因為愛上了一個財主的女兒,於是,便投身到財主家當了長工。
陳和的真誠並沒有打動財主女兒的歡心,卻贏得了財主女兒一名丫鬟的喜歡。財主的女兒在一天夜裏,突然遭到幾名強盜的迫害。
陳和為了救財主女兒,於是,和強盜對抗起來,最後被強盜抓住了。強盜讓他親手殺了財主女兒,不然,便將財主家所有的人統統殺死。
就在陳和猶豫的時候,那個愛上他的丫鬟卻拿刀殺死了財主女兒。
強盜走了,陳和萬念懼灰,於是便撞牆而死。
陳和死後,被封為白無常,意為人生無常,世事亦是無常。那個愛上了他的丫鬟便幻化為哭喪棒,生生世世為他左右。
想到這裏,周遠的眼淚落了下來。
人生無常,世事亦是無常。
G)
回到偵探所,周遠整理了下資料。電話忽然響了。周遠疑惑了一下,拿起了電話。
“周遠,你好。”電話裏是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你是?”周遠有些疑惑了。
“我是一個罪人。我一直在考慮是否該給你打這個電話,現在,我終於鼓足了勇氣。”女孩繼續說。
“你就是喜歡子浩的那個女孩?”周遠一驚,想了起來。
“不錯,是我。我寫了一封信給你,就是你收集線索資料的那個郵箱。那裏有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給警察,好讓,好讓事情早點結束。”女孩說完,把電話掛了。
周遠怔怔地呆了幾秒,然後,打開了電腦,登陸上了郵箱。在郵箱裏,周遠找到了那個女孩發來的信,信的主題是,無常。
周遠點了點鼠標,走進了女孩的故事裏。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是你難以預料的。就像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一個人。他的一言一語,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你的喜怒哀樂。
謝貝貝喜歡上蘇子浩,是蘇子浩去經濟學院演講的時候。世事無常,她喜歡上了蘇子浩。可是,蘇子浩卻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她叫秦小眉。
謝貝貝是一個內心極其敏感的人,她不願意蘇子浩受到任何傷害。所以,蘇子浩一直都不知道秦小眉和肖克山的關係。一直到,秦小眉出事。
蘇子浩很難過。那幾天,謝貝貝一直陪著他。
謝貝貝說,秦小眉曾經說過肖克山心理有病,她都受不了了。這樣想來,秦小眉一定是被肖克山逼死的。
沒有形成的愛,是可怕的。想起秦小眉的點點滴滴,蘇子浩的心幾近爆炸。於是,一個詭異的複仇計劃便竄進了他的腦子裏。他絮絮叨叨的和謝貝貝說了很多。
蘇子浩並沒有想到,他的複仇計劃卻在謝貝貝的心裏落了根。不僅僅因為肖克山害死了秦小眉,更主要的是,她愛蘇子浩。她對蘇子浩的愛,遠遠超過蘇子浩對秦小眉的愛。
謝貝貝很早便聽秦小眉說過,肖克山最怕的東西是無常鬼。於是,她便設計了一個完美的殺人計劃。
肖克山生日那天,謝貝貝扮成服務生混進酒店裏。等肖克山醉意朦朧來到衛生間的時候,然後假扮白無常出來,接著,把事先準備好的藥物噴劑噴向肖克山。那瓶噴劑本是蘇子浩用來催眠病人時用的安定藥水,能讓人短時間沉睡。
本身的懼怕加上藥物的作用,讓肖克山漸漸失去了知覺,直至死亡。
為了增加肖克山死亡的詭異,謝貝貝故意去攝像頭下麵晃了一下。然後,把衣服換下來,隨著驚慌離去的賓客們離開酒店。
蘇子浩知道這一切後,他非常後悔。他恨自己不該在失落的時候把自己心裏的罪惡告訴謝貝貝。無常的故事,間接看來,便是他一手造成的。
後來,周遠來找他。他知道,一切終是無法隱藏。於是,講了一個詭譎異常的故事,本來想著分散周遠的偵探方向。可是,晚上,他越想越亂。於是,他便吞藥自殺了。死的時候,他故意把現場弄亂,留下一根哭喪棒,讓人以為是白無常所做。
這是一個怎樣的結局,怎樣的過程。周遠一直不相信,事情會是這樣?可是,事實卻無法改變。蘇子浩還是在最後一刻,給自己留下了一條線索。那根哭喪棒無疑是指謝貝貝,如同愛上陳和的丫鬟為了心愛的人殺人一樣。
H)
周遠把整個故事的經過告訴了肖雨娟。對於這樣的結果,肖雨娟沒有說什麼。走出肖家的時候,周遠忽然有種莫名的難過。
蘇子浩講的故事,也許並不屬於肖克山,那應該是他自己。那個高明風,當然是他自己的幻化。
在明安心理診所,周遠聽那個男人說起半夜看見白無常的時候。周遠便知道,蘇子浩說的那個病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謝貝貝現在應該已經走進了警察局自首。
望著白光的天空,周遠歎了口氣,融進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