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龍最初為蟒,經過一番修煉為蛟。這蛟便棲息在水中轉為蚺,這蚺成龍是需要機緣巧合,話說要在雷電交加滂沱大雨的夜晚,經曆過一番閃電雷鳴的洗禮方能成為飛天之龍!
【老一號線】
在我八九歲的時候,爺爺總喜歡一邊抽著煙,一邊和我念叨:“潘成啊,過來過來,爺爺給你講個故事!”而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的夢中。
那時候,我特別喜歡聽爺爺講故事,尤其是摸不著頭腦的怪事,我就屁顛兒屁顛兒地搬著小板凳坐在爺爺身邊,側耳傾聽。
年輕時,爺爺加入工程隊是因家裏條件不好,人口多,所以不到二十歲就要養家糊口,工程隊是出苦力的地方,相對賺錢比較多。不過爺爺說,那時候搞工程的人可沒有現在的風光,他們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隨時準備喪命的,那可真是用生命來賺錢!
爺爺說他算是幸運的,因為到工程隊接手的第一項任務就是修津京鐵路,到現在他都引以為傲!而令我記憶猶新的這個故事,恰逢就發生在爺爺從津京鐵路回來沒多久。
爺爺說現在北京沿用的一號線從規劃可追溯到抗戰時期,當初規劃的時候爺爺就參與其中,而開始動工的具體位置就在前門火車站,現在那地鐵已經和當初的完全不一樣了,卻也能看得出當年設計的影子。
那時候的前門火車站往來的火車並不多,選在這地方修地鐵主要也是為了更容易掌控運輸業,爺爺也隻不過是一個被日本人把槍架在脖子上的工人罷了。
工程動土沒幾天的一個夜裏,爺爺從工地的棚子爬出來解手,他清晰地聽見火車轟隆隆駛過來的聲音,那氣勢就連腳下的地都在顫。爺爺當時就覺得奇怪,白天都沒有如此強烈的顫感,難道是晚上神經特別敏感嗎?
上完廁所爺爺急急忙忙往回走,腳下猛然一沉好像地震一樣,他恐怕新修的地鐵塌方出變故,忙回頭向工地方向看去,可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股白煙,朝著爺爺的方向滾滾而來。爺爺那時候年紀輕,也沒經曆過這鬼神的事,頓時腿就癱軟在原地,動彈不了。
突然,爺爺想到早上韓胖子還半開玩笑講了發生在前門的一個鬼故事,沒料到半夜就遇見“鬼”了。爺爺忙閉上眼睛,硬著頭皮搬著腿往營帳方向一點一點挪,還沒走上幾步,濃煙已經把爺爺重重包圍,嗆得人嗓子發幹。
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被濃煙包圍之後的爺爺更加分辨不清東西南北,嚇得他站在原地想求救。
爺爺張大了嘴想喊韓胖子,可也不知怎麼了,嗓子竟然發不出聲音。耳邊除了火車轟隆隆的聲音之外,爺爺隱約還聽到一個微弱的哭聲,冷汗瞬間順著爺爺的額頭流下來,腿也止不住地打著哆嗦。
四九城的前門那可是離故宮最近的地方,老話兒說這故宮裏的冤死鬼可是多了去了,尤其是在三更半夜,這哭聲令人汗毛聳立,不要說爺爺當時隻是個半大小子,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頭子也免不得腿軟呢!
爺爺被這種環境嚇得竟然尿了褲子。
說來也怪,尿騷氣使得霧氣消散了很多,可那似有似無的哭聲卻沒有停止,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像是貓兒在叫春一般,它每抽泣一下都會讓人打一個寒噤。爺爺側耳細聽,這聲音似乎是從修建地鐵的工地方向上傳來,不過這大半夜的爺爺沒有勇氣去看個究竟,隻想快些回營帳裏睡覺。
爺爺剛要抬腿向營帳裏走,腳下一軟,整個身體向下沉下去,掉進了一個坑裏!
這地方哪兒來的坑?爺爺也覺得奇怪,在這附近駐紮了幾天沒發現有坑,更不要說這一腳下去就沒過了腰!原本爺爺沒有了力氣,現在心中更是沒了底。
“韓胖子!救命!!”沒想到一著急,爺爺竟然喊出了聲來。
爺爺接二連三地又喊了幾嗓子,終不見營帳裏有人出來解圍。爺爺急得出了一腦門子冷汗,手心也開始發涼,魑魅魍魎的哭聲越來越近,爺爺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沒了主意。
遠遠的,爺爺看到一個人影晃動過來,天黑沒看清楚臉,但是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揮舞著手臂。那個人繞過了爺爺,站在他的後方,他的手拉住了爺爺的胳膊,把爺爺從坑裏拽了出來。等爺爺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當時天黑月暗,爺爺的視力也不至於低到連個人都看不見!那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這讓爺爺心中打冷戰!爺爺記得十分清楚,那個人穿了一條灰色的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他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問個清楚!
爺爺顧不得耳後吹來呼呼的涼風,更加顧不得從地鐵那邊傳來的哭聲,撒腿就往營帳跑去。
第二天早上天一放亮,爺爺從營帳裏爬起來,找遍了營帳周邊所有的地方,根本都沒發現他昨晚掉進去的那個深坑!而且最詭異的就是,他觀察了隊裏幾十個人,根本就沒有一個穿著灰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的家夥!
想到這些,爺爺全身都覺得不對勁兒,總覺得這一定是撞邪了。那時候的人思想守舊,爺爺還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所以隻能自己偷偷琢磨,不敢和別人說。那幾日晚上,爺爺都睡不好,總是隱隱聽見那詭異的哭泣聲。
三天後,他們在挖地鐵地基作業的時候,韓胖子突然衝著隊長驚呼道:“隊長,這裏好像有個死人!”
隊裏的人“呼啦”一下子都擠了過去,從土裏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手骨來,皮肉早已經被風吹幹腐蝕,雖然在這種戰亂的年代死人已經常見了,但真正展現在麵前的時候依然覺得十分嚇人!隊長肖信武十分迷信,發生了這種事當即決定讓大家把這段工程封閉,把屍骸挖出來弄弄清楚。
而當這具屍骸完整呈現出來的時候,爺爺就傻眼了。
前一天夜裏,他遇到的就是這個人!灰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的中年男人。可是從屍體腐蝕的程度上來看,他根本就不是這幾天才死的!
眼淚在爺爺的眼圈兒裏打轉,除了心中的傷心之外,更多的是畏懼。安排好了屍骸之後,爺爺和陳樹說起昨晚的怪事來。陳樹唉聲歎氣地掐指說道:“大事不妙啊,昨晚上恰逢七月半!俗話說:七月半陰人房,陽人應避讓,莫撞莫撞。你啊,這可是撞了邪了!”
聽了陳樹的話,爺爺頓時明白了,原來他是占了那死人的地盤,好在他沒有介意,還把爺爺給拉上來。若是碰到個硬茬的,恐怕爺爺小命兒都難保了!
不過說到這裏,我不禁有個疑問來,那人究竟是誰?為何死在了工地裏?還有,爺爺聽到的哭聲究竟是人還是鬼?若是人,怎麼會和死人的穿著一樣,若是死人,他怎會屍骨腐蝕如此之快?
當然,我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所以爺爺講的,我權當故事來聽。
【大丫】
這件事過去好一段日子,大家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爺爺卻落了心病,他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三番兩次找陳樹了解情況。陳樹和爺爺說,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說不定這個人有事相求所以才救了他,他還勸解爺爺若是想讓自己心裏踏實不如找出真相,隻有那樣他的心才能安穩。
聽了陳樹的話,爺爺就在每天收工之後在周邊打聽關於死者的線索。
皇天不負有心人,爺爺總算是在皇城根底下靜默寺附近尋到了知情的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婆和爺爺說起,兩年前他們這邊的胡同子裏就失蹤了一個和爺爺說得很像的一個男人,這老太太聽了爺爺的描述之後,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斷沒錯。
那老太太都不由得爺爺多說什麼,便拉扯著爺爺的衣服來到一個四合院的大門口,衝著裏麵喊著:“老李媳婦,快出來!找到你家爺們兒消息了,快來快來!”
說話間,從院子裏奔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忙把爺爺請到了屋裏。爺爺和老李媳婦說明了那男人的情況,起身要走的時候從屋外跑進來一個看上去十多歲的姑娘,那小姑娘直勾勾盯著爺爺一直看,卻一直不說話。
“大丫,你這孩子你咋不叫人呢?快叫哥哥!”老李媳婦推搡了她一把,可那孩子依然傻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爺爺也覺得奇怪,這麼大的姑娘還害羞不成?不過,她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疑惑,她的表情令爺爺感到十分不安。老李媳婦要留爺爺在家吃飯,可是天都要黑了,這家中又沒有個男人,總是不便久留,在她去做飯的當口,爺爺已經出了院子。
爺爺沒料到,那個叫大丫的孩子從屋裏跟了出來,出了院子,一直跟到了胡同口,她突然衝著前麵的爺爺冒出來一句:“是我爹救了你,我看見了!”
八月的天悶熱悶熱的,可爺爺聽了她的話後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卻也是因為大丫的這句話他想問個明白。
“你說啥?你看見啥了?”爺爺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大丫指著爺爺的胳膊,語氣像個大人一樣地說道:“難道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嗎?你被我爹救出來的時候,胳膊被掐住的位置已經發青了!”
那段時間爺爺一直忙於挖地鐵的地基和找線索,哪兒有工夫照顧自己,他還以為是在幹活的時候碰的呢!可聽這孩子一說,爺爺隱隱覺得胳膊上傳來一陣陣痛感,身體被陰風包圍著,感受不到一絲正夏的熱氣。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老李媳婦追了出來,在大丫的身後使勁兒地喊著,“快回來!”
爺爺看著她們娘兒倆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的問題更多了。那孩子究竟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說,他出事那天晚上她也在那附近?又或者說,爺爺聽到的哭聲難道就是這小姑娘的?可是,老李媳婦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哪兒,一個孩子又怎麼會知道呢?
爺爺懷揣著疑問回到了營帳,吃晚飯的時候陳樹看爺爺的臉色不對,湊過來問情況。爺爺和陳樹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之後,陳樹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