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記憶裏,受寵的定義就是,姥姥姥爺有好吃的先給她。
舅舅舅媽有好吃的,會帶她一份。
過年了舅媽會給買新衣服。
爺爺家菜園裏杏子剛熟的時候,熟一個,爺爺給她摘一個。
叔叔嬸嬸做了好吃的,會讓四姐來叫她去家裏吃飯。
嬸嬸今年夏天還給她買了一雙粉塑料涼鞋,跟四姐的一模一樣,可好看了,她都不舍得穿。
她家裏有三間磚瓦房,還有前後兩個菜園子,可大可大了。
後園子裏,種的甜杆、菇娘、賴瓜,都是她最喜歡吃的。還有櫻桃樹,海棠果樹,杏子樹,也是她最喜歡的。
那她為啥生病了呢?
因為前院鄰居家的同齡小夥伴一塊兒藏貓貓。
她躲到挨著屯子邊兒種的玉米地裏。
躲時間長了,在玉米地裏睡著了。
睡了半下午,餓醒的。
回到家,吃了晚飯就起了熱。
大夏天的,發燒,還不出汗。
老難受了。
然後,這不是,黛玉就來了。
接收了小朋友有限的記憶,且絕大多數都是關於吃的記憶之後,黛玉想著她看過的誌怪小說,猜測著自己大概是借屍還魂了。
哦,對了。
現在不是她以前生活的時代了。
跟那時候一點兒都不一樣。
衣服、發型,生活方式,什麼都不一樣。
她一樣都沒見過。
菜園子裏的豆角、茄子、南瓜之類的蔬菜,她隻見過飯桌上的,怎麼長出來的,她可不知道。
哎呀,對了,這裏的人發型太奇怪了。
頭發可短了。
衣服也特別省布料。
穿的裙子也跟她認知裏的裙子不一樣,胳膊腿都露在外麵呢。
啊啊啊啊啊,想起來了,小玉整天在外麵跑,就穿一個小背心小褲衩……
這怎麼出得去門?
黛玉感覺實在太羞恥了,忍不住抬手往身上擋。
嗯?她衣服呢?
怎麼光著了?
小背心都沒了?
全身上下,就剩下褲衩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海紅,快,上你二嬸家再拿點兒酒。看來用酒擦身上好使,溫度降下去點兒,醒過來了。”
耳邊傳來記憶裏最熟悉的,親媽的大嗓門兒。
黛玉這是無意識的喊出了聲。
“媽,這毛巾上還能剩點兒酒,先對付再擦一遍吧?”
這是二姐海橙的聲音。
“行,給我吧。”
媽應了。
然後很快,黛玉知道了,她媽這是用毛巾蘸了酒,給她擦額頭、手心、腳心、腋窩,在降溫呢。
哦,怪不得把衣服脫了。原來是要擦酒。
剛擦完一遍,大姐氣喘噓噓的回來了,沒一會兒,更濕的毛巾帶著老大的酒味兒,又被她媽拿著給她擦了一遍身上。
“小玉,小玉?醒沒醒?能不能聽著媽說話?”
“嗯。”
黛玉應了一聲,聲音虛得比蚊子聲大不了多少。
“好了好了,醒過來就沒事兒了,慢慢就好了。我還尋思著,不行就上衛生院吧,燒得都說胡話了,別再燒壞了。”
哎呀,怎麼她爸也在屋裏呢?
她都沒穿衣服。
她爸咋不避嫌呢?
“上什麼衛生院,得花多少錢?誰家孩子沒燒過,這不是好了嘛。咋就那麼嬌氣了?”
黛玉可不是小玉,一聽她媽這樣說,心裏就不得勁兒了。
媽怎麼能這樣呢?
生病了不看大夫,就叫硬挺著?
她都這樣了,燒得都換個人了,怎麼就嬌氣了?
“哭啥哭?這不是都好了嘛,別哭了。明天給你煮個雞蛋吃,就好了。”
她哭了嗎?不行不行,不能哭。
啊啊啊,媽要給她煮雞蛋?
雞蛋太好吃了。
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