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別老在家糗著了，跟三姐一塊放鵝去吧。你放鵝，我挖菜，行不行？”
吃過飯，大姐二姐就跟著爸媽一塊兒上地了。
家裏養著兩頭豬，十幾隻雞，三十多隻大鵝，喂得都是玉米麵拌野菜，每天要消耗好多野菜，一天不挖菜，就得多吃不少糧食。
哪裏能舍得。
大姐二姐放了暑假就沒有一天不出去挖菜的。
大鵝每天趕出去在野地裏放，吃著野草，能省下兩頓料。三姐挖菜沒那麼多力氣，放鵝的活兒都是她的。每天上午趕出去，中午回來吃完飯，睡個午覺，再把鵝趕出去喂飽了回來吃晚飯。
以前小玉不是出去找小夥伴玩兒，就是跟著混。有時去地裏，爸媽幹活，她自己在地頭玩兒。有時跟著大姐二姐挖菜，她也挖不了啥，就是混著。
多數時候還是跟著三姐放鵝。屯子東頭兒，也是高崗屯的後山是塊荒草甸子，堿大，不適合種莊稼，坑坑窪窪的長著矮草，還有一個接一個的小水坑。
那草坷子裏，螞蚱，扁擔勾，小蛤蟆有很多，她就自己抓那些個玩兒。
一聽三姐叫她，黛玉想想，還是去吧，老在家待著，她媽又得念她小姐身子丫鬟命了。
不愛聽。
她家就是屯東頭第一戶，趕著鵝走四五十米，就到草甸子。
三姐把鵝往北趕了些，離玉米地不遠了，才把趕鵝的鞭子給黛玉，又從隨身挎的柳條筐裏拿了個墊子出來，放在一塊高出一點兒，幹爽的硬地皮上，“你在這兒坐著，鵝跑遠了你就叫我。”
“嗯。”
黛玉乖乖的坐下，她還穿著長衣長褲呢。出門的時候，三姐還給她戴了一個草帽，曬不到臉。
把鞭子放在腳邊，黛玉屈膝坐著，下巴放在曲起的膝頭，看著三姐提著筐進了玉米地，地裏長著灰灰菜，豬愛吃那個。
還有芩麻菜，喂雞和鵝的。
小根蒜，是人吃的。洗幹淨，用鹽一拌就是鹹菜，可好吃了。
這些她都認識的，小玉三歲就懂。
這個情景，放在以前，黛玉會覺得，是不錯的鄉村野趣，能畫十幅畫，做二十首詩，行一個酒令，開三次宴席……
如今成了畫中人。
哎……
她好像又餓了。
啊啊啊，有螞蚱跳到她身上了。
哇……
“咋了咋了？”
三姐聽到哭聲，拿著鐮刀從地裏衝出來。
“螞蚱跳我身上了……”
她三姐：……
“螞蚱跳你身上嚎什麼？你不是最愛扣螞蚱了？差點兒沒叫你給我嚇死……”
說著人家轉身回去接著挖菜了，筐還在地裏呢。
黛玉：……
這個世界，太難了。
啊啊啊，青蛙青蛙……
跳過來了。
太嚇人了。
“你能不能不喊了？不愛待你回家吧。”
三姐都暴躁了。
黛玉：……她忍不住嘛。
“好了好了，我不喊。”
三姐又轉身，嘴裏嘟嘟囔囔，“咋這麼完蛋呢……”
黛玉：……我都聽見了。
臭姐姐，你才完蛋呢。
她一點都不完蛋！
啊……
又有螞蚱飛出來了，剛要喊，抬手把自己嘴捂上了。
不能喊不能喊，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不能讓三姐瞧不起。
可還是害怕呀，怎麼辦，怎麼辦？
趕快找點兒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幹啥呢？
有樹枝，在地上畫畫吧。
好久都沒有畫過了。
這一畫，就入了神。
“鵝……鵝……鵝……”
三姐的喊聲，把黛玉從畫裏喊回了神，下意識的接了一句，“曲項向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