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男兒
1938年5月13日,廈門淪陷之後的那個夜晚。
唐家大院,唐家的傭人在唐天捐出自己的全部家產之後就已經全部打發回家,隻留下一個老管家陳伯,六十多歲,他從二十多歲就住在唐家,曾經娶過妻子,但是沒有生育,妻子也在很多年前病亡。
陳伯沒有離開,是因為唐家就是他的家,離開了這裏,他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天沒有黑,唐天就把陳伯叫到身邊說:“陳哥,你收拾一下東西,帶小若走。”
“我們一起走吧!日本人恨你入骨,廈門淪陷了,日本人在外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陳伯看了一眼唐天,依依難舍,多少年了,兩人如親兄弟一樣,情深義重。
“我不能走,也不會走,這裏是我的祖國,我的家,我們世代都居住在這裏,永遠要住在這裏!”唐天堅定地說。
“如果日本人來了怎麼辦?”陳伯憂心忡忡地問。
“我就是要等小日本來。”唐天咬著牙,須眉倒豎。這個時候唐天的女兒唐小若從閨房裏出來問:“爹,我和陳伯到哪裏去?你和媽呢?”
唐小若明眸皓齒,苗條纖細,美麗如花。不僅僅會讀書識字,還跟父親學過幾招功夫。唐天在四十歲才有這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一般,百般疼愛。
一看到女兒,唐天就變得慈祥溫和起來:“小若,你和陳伯到漳州鄉下去住一段時間,我和媽在這裏等你哥哥,等到你哥哥之後,我和你媽就來漳州找你們……”
“聽說日本人進城了,我們是要躲日本人嗎?”唐小若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懂事地問。
“這裏是我們的祖國,是我們的家,我們為什麼要躲日本人?我們遲早要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去,今天是陳伯要到漳州的鄉下老家走一趟,順便帶你去玩玩……”唐天疼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平靜地說。
“好的。”唐小若點點頭。
唐小若去了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坐在床沿上偷偷地哭泣,一見了她進來,慌忙轉過身去,把眼淚擦幹淨了,回頭對女兒一笑說:“東西收拾好沒有,先和陳伯走,我和你父親隔一段時間再來……”
“媽,女兒舍不得離開你。”唐小若撲入母親的懷抱,說。
“孩子,你長大了,要聽話,快點走吧!”母親輕輕地拍著孩子的肩膀說。
外麵,唐天長歎息了一聲:“陳哥,孩子就跟你了。”
乘著夜色,陳伯和唐小若出了唐家後門……
唐家院子裏一片靜寂。唐天坐在院子裏,茶幾上是一壺烈酒,他已經喝了大半。夫人陳氏在一邊默不出聲,眼睛中淚水搖搖欲滴。
“你不要傷心了,漢兒是一條好漢,我以有這樣的兒子為榮。”唐天端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好男兒不挺身而出,那麼我們的國家就隻能任人宰割,天下的百姓,就永遠沒有好日子過!隻能做亡國奴……”
廈門守軍戰敗,傷亡慘重,壯丁義勇隊全部英勇犧牲,這些早就傳到了唐天的耳中。陳氏雖然不理解丈夫如何對自己的兒子這麼狠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
“我們的孩子……”陳氏一想起兒子就流淚。
“不許哭!”唐天威嚴地看了她一眼,厲聲止住她。
“孩子是我生的,我心裏難受。”陳氏痛苦地說。
“他也是我兒子,而且是我唐家惟一的傳人,他是為了這個國家而死,死得偉大,死得值得,我們的國家,有多少他這樣的好男兒都已經流血死去,他們不死,怎麼可能把強盜趕出家門……”唐天激動地說。
外麵忽然有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大群日本人和中國漢奸闖了進來,走在最前麵的就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的龜田大隊長,他的一隻耳朵被割掉,現在包著繃帶。旁邊是日本黑龍會的平田一郎。這個平田一郎潛伏在廈門的時候,已經拉攏了很多中國的地痞流氓,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沒有廉恥,幫著日本人對付中國人。
其中一個油頭粉腦的家夥叫劉三,跟著平田一郎最久,會說些日本話,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祖宗,現在給日本人當翻譯。
“日本鬼子,唐爺等你們很久了。老婆子,把我的刀拿出來!”唐天頓時豪氣幹雲。身後陳氏把他的一把刀雙手捧了出來,唐天抓起頭,陳氏深深地看了一眼丈夫,回到屋裏,把門關上……
龜田身後的日本鬼子嘩啦啦地舉起槍。龜田把手一伸,後麵的鬼子把槍都放了下去,龜田對劉三說了幾句。劉三躥前幾步,把額頭上的頭發甩了甩,大拇指對著龜田一挑,陰陽怪氣地說:“老家夥,皇軍說了,你的兒子,參加壯丁義勇隊,殺了皇軍,現在已經死啦死啦的!皇軍說了,你們也該死啦死啦的,統統死啦死啦的……”
“哪個地方鑽出來的雜種?”唐天輕蔑地斜了一眼劉三,手一動,酒壺對準劉三就砸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嘴巴,頓時把他的門牙敲碎了幾顆,劉三發出一聲怪叫,捂著嘴,鮮血淋漓,躲在日本人的後麵去了。
“老頭,我的告訴你,你兒子,殺了皇軍,已經死啦死啦的!”龜田陰沉著臉,“如果你的刀譜的交出來,皇軍朋友大大的,否則,死啦死啦的!”
“想要我的刀譜,容易,老爺現在就教你們!”唐天哈哈大笑,麵無懼色。他把刀橫在麵前,威風凜凜。
“這個老家夥很厲害的。”劉三小心翼翼地從日本人後麵探出頭來,滿臉鮮血,心有餘悸。
一個小日本鬼子從後麵踢了他的屁股一腳,劉三栽倒在地,來了個餓狗啃地。
“我再說一遍,交出刀譜,朋友大大的,否則,死啦死啦的。”龜田惡狠狠地說。
“我答應你,可是我的刀不答應。”唐天橫眉豎目。
“老家夥,不知道好歹……”龜田惱羞成怒。
“雖然我的人老,但是我的刀不老,一樣可以砍日本鬼子的頭,來吧!”唐天一聲大吼,地動山搖。他把刀慢慢地舉過頭頂,須發俱張,威風凜凜。
龜田一揮手,身後一個日本小鬼子拔出長長的日本武士刀,跳了出來,雙手緊握,嗷嗷怪叫,搶了上來。
“小日本,今天教你怎麼用刀!”唐天雙腳如虎踞龍蟠,不動,動的是身子,一側,就讓過日本鬼子當頭劈下的刀,然後刀一掛,掛住日本鬼子的刀,一聲吼,小日本鬼子的刀就被掛飛了出去。
雙手空空的小日本鬼子大吃一驚,臉色慘白,想扭身逃跑,唐天的刀反轉了回來,連肩帶背,砍去一半,頓時倒了下去。
哇呀呀!又有兩個日本浪人搶了出來,這兩人是黑龍會的,比普通的士兵刀法要好,想仗勢人多取勝。
唐天大發神威,精神抖擻,一把刀如潑風一樣,左劈右砍,上挑下撩。兩個日本鬼子蹦來跳去,占不了半點便宜,而且幾招一過,兩人招架不住了,唐天看到一個破綻,一聲怒吼,一刀把一個小鬼子的雙手斬斷。另一個小鬼子大吃一驚,手上慢了,被唐天攔腰一刀,砍倒在地。唐天雙手抱刀,須眉倒豎,厲聲吼道:“小日本,你們一起上,老爺我要大開殺戒……”
“砰砰!”一個日本士兵慌忙開了槍。
“砰砰砰!”一排日本兵對準唐天開了槍。
唐天身中數槍,他的人一陣搖晃,退了幾步,靠在一堵牆上,怒目圓睜,雙手依然把刀握住,舉過頭頂。
日本人不敢靠近。
“老家夥死了沒有?老家夥該死了吧!”劉三戰戰兢兢,麵色如土。
一個黑龍會的日本浪人壯著膽子過去,隻見唐天一動不動,知道唐天已經死了,就踢了唐天一腳,唐天偉岸的身軀如山一樣倒下了。這個日本浪人躲閃不及,被唐天倒下的身體壓住,雪亮的刀鋒正壓在這個日本浪人的脖子上,一顆人頭滾落下來。
日本鬼子盡皆駭然。良久,幾個小鬼子踢開房門,陳氏已經懸梁自盡了……
陳伯與小若乘著夜色,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忽然從前麵的高牆上跳下幾個黑衣人擋住了去路,兩人大吃一驚,想回頭的時候,身後也多了幾個幽靈一樣的日本浪人。
“不要放走了唐家的人。”原來這些日本浪人都是黑龍會的,平田一郎要對付唐天,也料到唐家的人會走,所以,早已經在這裏等他們。
“孩子,不要害怕,等一下我擋住日本人,你先走。”陳伯從腰上拔出了一把短刀,一手牽著小若,往前麵就衝。
小若不害怕,來不及害怕,她隨身也有一把匕首,前麵的日本浪人呀地一聲怪叫,幾個人的武士刀都刺在陳伯的身上。陳伯沒有躲閃,他的短刀也插在一個日本浪人的脖子上,然後,他的人倒下的時候抱住一個日本浪人的腿,一邊大叫:“快跑!”
他隻是一個平凡的老人,他拚的是勇氣,決心和鮮血。
那個日本浪人踢了幾腳,也踢不開陳伯的雙手,一揮刀,喀嚓,陳伯的雙手被砍斷,日本浪人才抽出腿來。
小若衝不出去,一個柔弱的小女孩,怎麼可能衝出去。
“花姑娘,我們大大的喜歡。”幾個日本浪人淫邪地笑,一邊圍了上來。小若明白會發生什麼,痛苦地喊了一聲:“爹,娘,女兒先去了。”回轉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劃,頓時香消玉殞……
幾個日本浪人獸性大發,連自殺的姑娘也不放過,扒開她的褲子糟蹋一番……
天上的明月躲進了一片黑雲背後,大地一片黑暗。
半個月之後。
黑夜,風在怒吼。
一條高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一座四和大院子前,這座院子是唐天家的,現在被一個日軍小隊長霸占。黑影的背上背著一把大刀,臉上蒙著黑紗,隻露出一雙如刀鋒一樣銳利的眼睛。他把耳朵貼在大門上,隱隱約約聽見裏麵有人的怪笑聲。他沒有猶豫,敏捷如一隻猿猴,翻身就上了院子的圍牆,趴在上麵,借著掛在院子裏燈籠的光線,他看清楚了一個背著槍的日本兵正趴在一個門縫上往裏麵偷看。
他在看什麼?
另一個屋子裏不時傳來幾個日本人的怪笑聲與酒杯碰撞聲。
黑衣人如一道閃電一般掠到日本兵的身後,用手拍了拍那個日本兵的肩頭,這個看得正入神的日本兵猛然回頭,他在回頭的那一瞬間,脖子被黑衣人的右手如鐵鉗一般牢牢地掐住,黑衣人的左手按在日本兵的頭頂,從右到左一扭,日本兵的脖子裏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瞬間斃命。
黑衣人輕輕地推開門,裏麵點著一盞明亮的油燈,床上,一個被捆綁的年輕姑娘正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
黑衣人把日本兵的屍體拖了進去,塞在床底下。然後用手指對那個姑娘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壓低聲音說:“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是來救你出去的,不要出聲!”
事實上這個姑娘的嘴被毛巾塞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她點點頭。臉色平靜下來,明亮的眸子燃起了希望。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到唐漢,心裏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她的心怦怦地跳動,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臉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我為什麼想看他的臉呢?她的臉忽然就紅了……
黑衣人把門掩上,人貼在門邊,靜靜地,如一杆挺直的標槍,他在等待,等待另一個房間裏的日本鬼子出來!他們一定會到這個房間裏來糟蹋這個美麗的中國姑娘,那個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
“平田君,中國姑娘大大的漂亮。”有兩個日本人從另一間房子裏出來,他們喝了不少酒,醉眼朦騰,腳步踉蹌。
平田就是平田一郎,廈門黑龍會會長,這個中國姑娘是今天晚上他們出去搶回來的,他們霸占了唐家的院子,在中國的土地上為所欲為。
“淺見君,中國姑娘,我們大大的享受!你的先上……”平田一郎的怪笑聲。
砰!門被一個粗壯的日本鬼子一腳踢開,他瞪著怪眼,看到在床上縮成一團的中國姑娘,心急如焚,一邊脫了衣服,露出毛茸茸的黑胸,一邊怪叫:“花姑娘的不要害怕,皇軍大大的喜歡……”
一邊如一頭發狂的野獸一般猛撲了過來。
忽然,黑衣人從後麵一把捂住日本人的嘴巴,雪亮的大刀在日本人的脖子上一抹,這個日本鬼子脖子裏的血飛濺了出來,軟無聲息地跌了下去。
黑衣人立刻出去,另一間屋子的門是虛掩的,黑衣人已經看得清楚,裏麵還有兩個人,一個日本人平田一郎,一個中國漢奸劉三,堆著笑臉,不停地討好日本人。
平田心花怒放:“劉三,你的,朋友大大的!等一下,花姑娘,你的也用!”
劉三連連點頭:“太君,我們朋友大大的,花姑娘,中國大大的有!”
黑衣人怒不可竭,他猛地飛起一腳,踢開門,人如天神一般站在兩人的麵前,一聲怒吼:“小日本鬼子,你們的死期到了……”
大刀雪亮!刀鋒如冰,刀的背麵是一排鋒利的鋸齒。
“啊!”劉三頓時丟魂落魄,他欲拔腰上的手槍,因為太慌亂,居然拔不出來,黑衣人一聲冷笑,揚手處,刀從劉三的脖子正中劃了進去。劉三驚恐萬狀的神情永遠地凝固在臉上,他的嘴大大地張開,似乎在說:早知道如此,就不當漢奸了!
平田嗷嗷怪叫,他對這把刀太熟悉不過了,甚至在睡夢中也會被這把刀驚醒,多少日本人倒在這把刀下!甚至連日本海軍陸戰部隊的龜田隊長也被這把刀割了耳朵。他從身邊搶到了一把軍刀,跳了起來,迎戰。黑衣人沉穩平靜如一塊岩石,他握著大刀,刀鋒如雪,刀冷如冰。
平田的軍刀劈了下來!
黑衣人一閃,讓過了日本鬼子的軍刀,大刀高高揚起,如一陣疾風卷落,喀嚓!一聲響,憤怒的大刀從平田的脖子中間斬過,一顆人頭飛了去,撞在牆上,再反彈到黑衣人的腳邊,被黑衣人抬腳牢牢地踩在下麵……
黑衣人迅速地退到外麵,他剛才在牆上的時候就已經觀察清楚,還有一個房間裏有人,隻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些什麼人!
不管是什麼人,有多少人,他也不害怕!麵對敵人,他隻有一個選擇:出刀!用自己的刀和日本人對決……
黑衣人飛起一腳踢開門,左手握刀,另一手已經把腰間的一把大口徑手槍拔了出來。他已經看清楚了,這個房間裏有三個人,一個日本女人,另兩個是日本七八歲的小孩子。黑衣人的忽然出現驚動了已經熟睡的他們。
兩個孩子驚恐地抱在一起,望著黑衣人,發不出聲音。這個日本女人是剛才那個叫淺見的日本鬼子的老婆,淺見和平田一郎是同鄉,關係不錯,淺見的老婆孩子是平田一郎動用自己的關係把她們從日本國弄過來的,霸占了唐天的家。這個晚上,平田獸性大發,劉三帶他出外搶了個中國女人回來,本想在這個院子裏快樂一番的,結果被殺。
這個日本女人本能地抓起放在床邊桌子上用來做針線的剪刀,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的全身卻在劇烈地顫動……
黑衣人沒有動,這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沉默,槍在沉默,刀也在沉默。
日本女人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她絕望到無助地跪在黑衣人的麵前,顫聲說:“你殺了我,請你放過孩子,他們才八歲……”
黑衣人把槍插回了腰上的皮帶,淡淡地說:“我不會殺你們,因為我是一個中國男人,中國人和你們日本野獸不同……”
那個日本女人抬起頭,眼眶裏淚水轉動,沿著她的臉往下掉落……
黑衣人回到另兩間屋子,把平田,淺見,和漢奸劉三的頭用一個口袋裝了起來,然後他才用刀把床上那個被捆綁住的女孩身上的繩子割斷,把她嬌弱的身體扛在肩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荒山,一堆亂石,亂石前有一塊木板,木板上什麼也沒有寫,但是黑衣人知道,這堆亂石下麵埋葬的是什麼。
“父親,母親,陳伯,妹妹,唐漢給你們報仇了,但是日本人欠中國人民的血海深仇還沒有還完,隻要我活一天,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一滴血能流,我就一定要和日本鬼子拚到底,殺日本鬼子,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奪回我們失去的土地和家園……”
黑衣人跪在亂石堆前,把三個人頭擺在麵前,一邊重重地磕頭,一邊咬牙發誓說。
沒有流淚,因為現在還不是流淚的時候。
這個黑衣人就是唐漢,在廈禾路和日本人戰鬥到隻剩下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身中兩槍,跳入大海,卻被海浪卷到幾裏之外的海灘上,一個叫黃百戈的船工認識他,把他救起來,藏在漁船上養傷。
唐天家四人被日本人殺了之後,屍體丟棄在街頭,黃百戈找到自己堂弟黃明,老表吳得水,兩人都是在廈門街頭拉黃包車為生的,日本人攻陷廈門之後,都躲在家裏,不敢出來。
“唐家是好人,更是英雄,他們被日本人殺害了,屍體被丟棄在街上,我要把他們的屍體偷出來埋了,你們敢不敢幫忙?”黃百戈五大三粗,一臉的絡腮胡子,是一條有血性的漢子,對日本人恨之入骨。
“敢。”兄弟兩人沒有猶豫。
一個深夜,三人用黃包車把四人的屍體拉到荒山上,埋在一起,上麵堆起亂石,前麵插了一塊木板做記號。
黃百戈回到漁船上,告訴唐漢,他的家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唐漢掙紮著爬起來,跪在地上給黃百戈磕頭。黃百戈慌忙也跪在船上:“少爺,你們唐家是好人,天大的英雄,我做這點事情,是應該的。”
“以後不要叫我少爺,叫我唐漢兄弟。”
“唐漢兄弟。”
唐漢的傷還沒有養好,但是,他已經按捺不住複仇的烈焰,殺了平田一郎,淺見,漢奸劉三,祭奠完自己的親人,唐漢把三顆人頭扔在亂草叢中。
天上一彎殘月,殘月如鉤。
“你怎麼還沒有走。”唐漢回頭的時候,借著淡淡的月光,看見身邊的女子二十來歲,麵容秀麗,齊肩的短發,苗條纖細的腰,穿著平底的步鞋,青色的裙子。
“我可以看看你的臉嗎?”這個女人從虎口脫險,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唐漢慢慢地把臉上的黑布拉了下來,這個女人看了他一眼,驚訝地喊了出來:“唐少爺,你還活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