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入冬。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嚴肅帶來的棉衣顯然有些不夠穿了。
北風呼嘯,從未修補的洞口吹進來,直直的吹在林琛那張年久失修的床上,吱吱作響。
身體抖的睡不著,他從床上起來,披上大衣,拿上手電筒,揣上斧頭,打算去砍點兒柴火取暖。
“枝丫!”
他推開了房門,一陣冷風吹進來,打了個寒戰,隨後見到些白色在手電筒的亮光下飛舞,似一個個的小精靈。
驚喜,這是——
他伸手觸摸,冰冰涼涼的。
這是雪?
慌忙,他奔出去,將手電筒的光亮調到最大,隻見到滿天之下,皆是飛舞的白雪。
隨即,淚爬上那張幹癟的臉,他聲音哽咽著:
“初晴,你原諒我了。初晴,你終於…你終於肯原諒我了!”
他慌忙跑過去,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墓碑上,雙手緊緊抱著。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他的牙齒因為寒冷在風中打顫,他的雙眸……
他的雙眸熱淚盈眶!
…………
新年的鍾聲敲響,在這座熱鬧的小山村裏。
瑞雪兆豐年,初晴小學的孩子放了寒假,難得的瑞雪化作玄冰,在村子各處光滑的路麵溜冰玩耍。
山上那個守墓的老人死了,在年前的那場大雪中。
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凍僵,大衣披在墓碑上,雙手死死抱住墓碑,嘴角掛著笑。
沒有人知道原因,但凡他把那件大衣披在身上,但凡他能躲進屋子裏避雪,但凡他能燒點兒柴火取暖,也不至於活活凍死在山上。
後來那位為村裏建學校的有錢人來了,他為那個老人收了屍,修了墓碑,就在原來夏初晴墓碑的旁邊,他的墓碑上刻著幾個字:
驕陽守墓人!
…………
六年後,7月14日。
一個白發花花的老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還有一位六七歲的小男孩兒…
“爸,你小心點兒。”
“爺爺,慢點兒。”
……
“我不用你們攙,我這雙腿還能走!”
老人拄著拐杖,邁著不大利索的雙腿,一步一步,上山。
他在夏初晴和林琛的墓前停下,放下拐杖,跪下來,女人和小男孩兒也跟著跪下來。
老人露出僅剩的幾顆牙齒,道:“初晴、阿醉,我又來看你們了。”
老人的耳朵不大靈光,所以聲音提得也很高。
“初晴、阿醉,今天我帶了兩個人,我給你們介紹。”
老人扯著一旁的女人,道:
“這是夏夏,嚴夏,我的女兒。她是Q大的…Q大的博士。初晴,她計算機很厲害,你要是活著,肯定很喜歡她。”
“媽,林叔叔,我來看你們了。”
嚴夏磕了頭,至始至終,嚴肅都沒有告訴嚴夏,她是撿來的。
在他心裏,嚴夏是他和夏初晴的女兒,就像當年林琛覺得心心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
老人又是扯著小男孩兒,道:“這是嚴林,林林,我的孫子。阿醉,你看像不像你小時候。”
嚴林,他是林琛去世那天出生的。
“林林很厲害,比他媽還厲害,一個月前考試沒考好,自己黑進學校係統改分。如果不是我攔著,夏夏要把他的屁股打爛。”
“奶奶,阿醉爺爺,我是林林。”
…………
夕陽殘照。
嚴夏將老人扶起來:“爸,該走了。”
他轉身,望著遠處的碑,驕陽和驕陽守墓人,四周的茉莉花淡淡憂傷……
他老淚縱橫!
初晴,阿醉,再見!
【本階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