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林琛十八歲。
仲夏夜,B市的某一處廢舊車庫。
四五位大漢手裏掄棒,將地上的少年望著:“怎麼?欠張總的錢,你小子是不打算還了?”
林琛雙膝跪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漬,乞求: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李哥,求您再寬限我幾日,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上。”
林氏集團破產,父母被催債跳樓自殺,這債務隻得落到剛成年的林琛身上。
“寬限幾日?”
大李上來一把抓住了林琛的頭發,發狠道:“別跟我們耍花招,你說,幾天了,你這個混球,當老子好欺負是吧!”
“嘭!”
另一人將手裏的木棒順著他肚子打去,他卷曲在地上,手機摔出去。
此刻,正好是一個電話打過來,在黑暗之中來電顯示異常明亮。
“念念?”
慌忙,他伸手去拿手機,被另一人踩住了腳。
纖長的手指在一雙皮鞋下蹂躪,他痛的牙齒打顫。
大李拿起手機,心下湧起來主意,低身拍著林琛的肩膀,道:“聽說兄弟你妹妹長的不錯?要不……”
“不要,求求各位大哥……”
“你還挺心疼妹妹的,欠債的事是不是也沒敢跟她說?”
他哪裏敢跟她說,他隻希望她還和以前一樣做個小公主,可是……
他現在連她妹妹的基本生活都照顧不了,兩個人隻能蜷縮在一處三十平米的小房子裏。
“五百萬,可不是個小數目。這樣吧,兄弟,我寬限你幾天,不過能不能瞞住你妹妹,看兄弟你的了。”
隨即大李接起了電話,另一邊傳來了林念的聲音:“哥,在哪呢?”
“在……”
正想著怎麼回答……
“啊!”
一陣痛從腳心傳上來,再看時隻見到一個大漢手中拿著一根生鏽的鐵釘刺進了他的大腿,汩汩的血順腿流下來,濕成一片。
見林琛的目光盯過去,大漢得意洋洋示意他繼續打電話。
可惡!這筆賬遲早跟你們算!
“怎麼了?哥。”林念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
如果不是因為林念,他一定跟他們拚命。
而此刻他隻能將手抓緊地麵,隱忍不發,以平常的語氣,回答:“沒事,剛下樓梯,沒看見。”
而那張臉,已布滿汗珠。
“摔疼了嗎?”
“沒……”
話沒罷,那大漢將鐵釘從他身體裏拔出來,連帶著血漬呲呲亂飛。
他忍住發顫的身體,咬緊牙關回答林念:“沒有。”
林琛的聲音十分平靜,像是深海裏的漩渦,另一邊林念並沒發現異常,道著:“這麼晚了還不回來,飯都冷了。”
他望見另外一位從懷中掏出一把刀來,他將手攥得更緊了。果不其然,那人低身,直至在他腿上劃了一刀。
他的牙齒痛得發顫,為不讓林念聽見,又強忍著不叫出聲音。
“哥,還在嗎?怎麼不說話了。”
待得疼痛稍稍過去些,他這才開口,道:“我在路上了,馬上回去,掛了吧,正過馬路呢!”
“好吧,你小心點兒,我等你回來。”
電話被掛斷,林琛鬆口氣,趴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身子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各處唯有痛讓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大李上前踢了兩腳,順便將他翻過身來,見林琛還有口氣,道:
“是條漢子,好,我就給你三天時間,再不還錢,我讓你妹妹去做J。”
“三天之內,我一定連本帶利還回去。”他道。
他一定連本帶利的還回去,不僅是錢,還有這幾個月來的折磨和羞辱。
“我們走。”
大漢開車離開,車燈閃爍到遠處。
跌跌撞撞,林琛爬起來,將傷口簡單包紮,又用褲腿蓋住。這才拿起背包,一瘸一拐,在月光印襯之下,向家的方向回去。
是,他還有家,他還有念念,他得撐下去。